但他心里忐忑,下意识地挑眼观察燕颂的神情……没观察出来。
“无妨。”燕颂并没有强迫燕冬回答这个问题,仍然温和地瞧着他,“不是什么大事。”
“哥哥心里有数就好。”燕冬挪一步,轻轻地抱了下燕颂,小声说,“以后常回家……敢不回来,我就把你绑回来!”
“遵命。”燕颂摸摸燕冬的脑袋,转身走了,直到那背影消失在眼前,燕冬也没有收回目光。
和宝到廊上问:“公子,管家问是否要把熏风院的下人调一些到别处?”
熏风院的主子离开了,如今不需要那么多人。
燕冬说:“不必,一切都和大哥在的时候一样。”
和宝“哎”了一声,扭头去吩咐了。
燕冬穿好外袍,出门去国子学了。
雍京的雪停了,只剩寒风的尾巴,是月最兴菊花牡丹,满大街都是穿行的花贩子,花香缭绕,静人心脾。燕冬趴在车窗上发呆,路过一处时瞅见几个蓝袍书生围在书画摊前讨论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个完全不知自己正在被人摸钱袋子。
“诶,”那几个书生看着不富贵,又面生,多半是外地来赶考的举子,燕冬撑着腮说,“青青——”
“是。”常青青应了一声,几步上前伸腿一拦,那小贼绊个狗吃屎,牙都掉了一颗,被常青青摁住后肩,夺过了钱袋子。
小贼见势不妙,立马鲤鱼打挺拔腿就跑,常青青也不追,把钱袋子抛还给那个书生,说:“近来举子云集,人多,注意钱财。”
“多谢阁下!”那书生慌手慌脚地接住钱袋子,连忙捧手见礼,“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在下当登门拜谢。”
“不必。”常青青摆手,转身快步追上了马车。
那马车一眼便知富贵,那位出手帮忙的人穿着讲究,仪态比富家公子还要出挑,却只是随意地坐在马车外,只是个随从。书生震惊,这是遇见大人物了。
“老板,不知方才那辆马车坐的是谁家主人?”同行者好奇地问。
“方才过来的那位叫常青青,是燕家小公子的贴身亲随,逢春院的管事。他哥哥叫常春春,原是燕世子的贴身亲卫,如今自然就变成了四殿下的亲卫。”老板笑着说,“马车里坐着的自然是燕家小公子,这会儿是去国子学的。”
战功赫赫,从龙之臣,谁人不识燕家?
举子们来到雍京参加春闱,临行前各地府衙设宴践行,除了祝福,都会说一些雍京的“人情”,免得他们得罪大人物,甚至牵连乡里。那些人物里有一个名字格外特殊,此人并非皇子龙孙、爵府世子、天子亲臣,偏偏生来最好命,最担得起那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是燕小公子!”同行者惊喜地说,“不想能碰到这样的大人物。”
“不难见,不难见,”老板笑着说,“燕小公子经常到处溜达,有时会在街边摊贩用餐,有时谁吵架打架的,他路过了还要凑凑热闹。雍京的公子哥儿里,他最没架子,最是和善,咱们这些老实本分的普通小老百姓,谁都不怕他。”
众人闻言颇为感慨,世间仗势欺人者太多,偏偏那一点势力就能压死普通人。燕小公子这样的官家子弟如此和善,不论是出于家教还是品行,都是难得。
*
燕冬还未下学,就被承安帝叫进了宫。
“春闱将至,雍京内外尤其是举子们入住的客栈、寺庙、民居等处的巡防尤为紧要。按照惯例,这个时候除了兵马司、雍京府,还要审刑院从旁协助,主要是谨防宵小。”兵马司统领严谌微微侧身,向燕冬捧手,“燕大人,有劳了。”
乍听这称呼,燕冬愣了愣,还以为燕颂也在这里。
“职责所在。”燕冬捧手回礼,见承安帝坐在炕桌旁批折子,便凑上去,小声说,“陛下,几个意思啊?”
“什么几个意思?”承安帝逗他。
燕冬努嘴,说:“严统领叫臣‘大人’,但臣没有官印!”
“你这会儿不是正式的,前面有个‘代’字。”承安帝说。
“哦,就是陛下还要考察臣一段时日嘛。”燕冬说,“没有官印,怎么办事?”
“喏,”承安帝指了指一旁的一卷圣旨,“旨意一下,大伙都知道你是未来的燕院使了。”
燕冬说:“那好吧。”
“那好吧。”承安帝学着燕冬的语气,笑了笑,“很勉强的样子。”
“可不敢。”燕冬说,“您现在把官印给我,我拿着也沉。”
承安帝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