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你我,恨怨尽矣。”◎
沉重的朱漆殿门缓缓合拢,最后一线雨光被生生截断。
檐角铁马在暴雨中叮当作响,这一场逼宫,解问雪胜了。
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
解问雪看着纪佑接过的手中的琉璃盏,浑浊的酒液晃动着,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
“陛下想说什么?”
他声音嘶哑,想要笑却笑不出来。
纪佑忽然抬手,解问雪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却发现君王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解问雪愣住,不懂此刻的柔情又有何意义。
殿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惨白的光透过窗棂,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映在朱漆殿柱上,如同皮影戏里纠缠的怨侣。
“先生。”
纪佑的声音很轻,却让解问雪咬牙,好像他此刻不呈现出抵抗的姿态,就会前功尽弃。
君王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鎏金烛台突然爆开一朵灯花,飞溅的火星照亮了纪佑眼中深不见底的痛楚。
“先生的那杯毒酒,非朕所赐。”
纪佑拇指轻轻摩挲着解问雪眼尾那抹薄红,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朕不杀先生,但先生确实因朕而死。”
“哐当——”
解问雪踉跄后退,当真是心神俱震,险些撞翻了身后的青铜烛台。
“你也是……重生之人?”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又变回那个在诏狱中呕血的囚徒。
纪佑苦笑,点点头。
“是。”
“那你为何——!为何不将我斩草除根?看我自以为是很有趣吗!”
解问雪突然暴起,一把揪住纪佑的衣领。
用力到了极致,华贵的龙纹金线在他掌心寸寸崩裂,发出细微的哀鸣。
他有太多话想问,爱恨纠缠。全部都绕在一起,几乎快要将心脏撕裂。
沉默,
纪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琉璃盏的边缘,指腹在杯壁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他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仿佛越过时光长河,回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血色之夜。
“先生。”
纪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决堤的洪水。
他凝视着酒液中摇晃的烛光倒影,恍惚间又看见前世那夜——
满殿的红绸喜烛刺痛双眼,而他的心却像被掏空了一般。
年轻的君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禁军将解问雪押往诏狱。那人素白的囚衣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像一把利剑刺进君王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