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居然在这区区一个弱女子手里!?
周玉缓缓地抬眸。
她说不了话,可是她的眼神确实太惊人了。
那眼神望向周有为,不是恐惧,不是害怕,居然还有几分施舍一样的怜悯。
流言蜚语,已然不能对她造成伤害。
权势霸凌,她要这一切都付出代价。
世子爷说,她的每一份报复,都会深可见骨的,打在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身上。
周玉今日,偏偏就要撕掉他们这层光鲜亮丽的人皮,看看这下面,流淌的血是不是黑的!
见状,周有为大怒,气得胡子打颤,他一瞬间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权威被强烈的挑衅了,居然被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挑衅了,这个女人,还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他自以为,他对女儿天生就享有支配的权利,她们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全仰仗着他,才能在周府吃上口饭,穿上件衣。
所以当周步强占周玉的时候,虽然周有为确实是觉得有些罔顾人伦,但他并不在乎。
因为周玉她们,在他眼中,不算一个人,最多只是一个物件。
所以,如果不是周玉出现在殿堂之上,周有为连这个女儿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
可惜,周玉现在不需要得到周有为的在乎,她现在愿意燃烧一切,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只要高坐官位之上的家伙,被狠狠的咬下一口肉来。
她承受过的所有痛苦,流出的所有的血,都要在此刻,得到这帮畜牲的偿还。
周玉拿出来的账本被呈上去,小皇帝自然看不懂,陆长陵翻了翻,然后俯身告诉小皇帝什么。
太后娘娘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却脸色骤变,她狠毒的目光猛地看向录玉奴。
江淮舟当然不可能把录玉奴牵扯进来——所以他把录玉奴拿出来的账本直接给了周玉,都算作是周玉拿出来的。
可惜,太后娘娘实在是太了解这份账本了,稍微一猜就可以猜到,到底是谁誊抄的这抄本,谁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个资格,结果简直不言而喻。
录玉奴依旧坐在那,抬起手来支着下巴,没有分给旁人半点目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只是看着江淮舟。
不论成,
不论败。
若是他当真难逃此劫。
他只想多看一眼江淮舟。
殿中金砖映着光,将江淮舟笔直的背影拉得极长。
他双膝触地,却不曾弯折脊梁半分,世子礼服的玄色云纹广袖垂落两侧。
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多情眸亮得惊人,似淬了火,薄唇紧抿成线,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束发的玉冠微微倾斜,几缕散发垂在颈侧,反倒添了几分落拓不羁。
那身本该彰显贵气的世子朝服,此刻竟被他穿出了战袍般的肃杀。
看到这满堂官员的面如土色,江淮舟甚至勾起唇角。
这个笑容让他俊美的面容陡然鲜活起来,像出鞘的宝剑映了寒阳——
三分少年意气,七分武者锋芒。
满朝朱紫尽折腰,江都的傲骨,从来不在爵位,这朝堂一跪也能跪出顶天立地的气魄。
江淮舟振袖上前:“陛下明鉴。”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如刀:“此账册所载,乃太后娘娘与崔、王、周三大家族,十年来卖官鬻爵、妄为贪墨的铁证。”
“天启十三年,太后母家周氏,以修缮慈宁宫之名,虚报白银八十万两,附工部侍郎崔明手书批条。”
“天启十五年,王崇文次子王琰,以荫监入仕,实付银十五万两,附吏部任命文书抄本。”
“天启十七年,周步经手科举舞弊,售卖举人功名,附中举者亲笔供词。”
墨迹犹新。
满殿死寂中,江淮舟突然转向面如土色的王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