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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第11页)

不对,借着远处熊熊的火光,已经有人看出了连弩上的异样——架在车上的并不是粗铁锻造的厚重弩箭,而是一根木制的箭矢;箭矢顶端甚至没有箭头,反而绑着一个沉甸甸晃荡荡的累赘的布制口袋,完全——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杀伤力。

于是,就在无数双诧异的目光之下,蜀军小心翼翼地点燃了木箭的尾部,而后连□□车,积蓄劲力;等到力道终于松开机关,令木箭直飞而出,奔向城楼而去!

卯时一刻,随着蜀军大部分批进城,长安内外城的防线均已告破,虽然仍有顽敌在拼死抵抗,但终究是游兵散勇,再也无力逆转大局。

卯时五刻,主将诸葛丞相乘马步入长安内城,并亲手于城楼上悬挂旌旗——自此,至初平三年,李傕、郭汜之乱以后近四十年,凋零丧乱之极的关中长安旧都,终于再次迎来了汉家的旌旗。

凌晨的寒风冰冷而又泠冽,即使武侯入城前特意加厚了衣服,此时亦觉寒意如水,绵绵不绝。但在如今,这样的寒意却反而能使人清醒而又敏锐,更能回忆起某些久远的往事……于是汉室的丞相抬起头来,仰望着上方猎猎飞扬的旗帜——玄色为底,仅以金线刺绣一个“汉”字;而现在,那个由昭烈皇帝亲笔书写的字体正在空中飞扬跳跃,细微金光闪烁而起,仿佛是盘旋的一条活龙。

“太阳要升起来了。”

他轻声道。

第118章

后世的史书也许会千万遍的描绘这光辉而宏大的一刻,以无穷的修辞与想象涂抹这堪称历史转折的伟大奇迹,并反复回味它象征的重大意义——断绝的居然可以连续、死灰居然还能复燃,摧折的居然依旧复苏;此种意向之后的伟大征兆,必将回荡于千百年漫长的时光中,激励起无可言喻的情绪。

但无论将来的描摹会有多么的深刻,在身临其境的此时此地而言,这迎来胜利的伟大时刻却实在没有什么能动人心弦的审美价值——虽然锦旗在头顶猎猎飞舞,但四面却依旧是一副昏暗、混乱的模样;远处的火光依旧在起伏摇曳,而众人的寒风凛冽,依旧送来了远处绝望恐怖的厮杀喊叫,以及浓郁的血气。

显然,即使蜀军控制住了内城的要津,各地零星的战斗也仍然在继续;在这种血腥狰狞、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当然不可能会有神人能生出什么见证历史的慷慨情绪;实际上,紧随在丞相身后的穆祺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上来,虽然有气无力的环视了一遍周遭,却一声也没有吭——他还在腰间塞进了一个相机,但现在除了打开镜头象征性的随意拍上两张,那就连挪动一下脚步,换个机位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说先前少不更事,还会对战争有什么玫瑰色的幻想;那么在第一线见识过一夜攻城之战以后,穆祺就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暴力活动的冗杂、繁琐、不可理喻——不错,不是血腥残酷,而是冗杂繁琐;或许是因为他身处在后方大营,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并非是战场的砍杀与叫喊,而是从各处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

前线直接作战的消息、后勤物资调动的消息、各处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千万条消息水一样涌入武侯驻扎的中军,偌大的营帐盛设蜡烛,灯火煌煌犹如白日;在这一夜的每时每刻,都有千百人从四面的帐门进进出出,吞吐不可计量的信息;脚步声纷至沓来,呼喊此起彼伏,甚至都直接压过了外面城墙倒塌的轰鸣。

虽然名义上只是第三方观察的平民,但穆祺既然全程随行,当然也不好坐在旁边吃干饭。所以经丞相分配,他也领了一个轻巧而无关紧要的差事,大致就是把外面送来的消息分一分类,按部门用颜色标记,整理好后送进内门,顺便再关心关心前线使用火药的情形,及时提点建议什么的。

按理来说,这确实是非常轻松、非常简单的工作,按部就班就能把事情做好,一点也不费脑子。可事实证明,量变总能引发质变;一份两份文件或许不算什么,千百份文件毫不客气地倒灌而入,则实在超出了穆祺想象中的一切负荷——更不用说,在昏头涨脑的做了大半夜的分类之后,他还要哆哆嗦嗦的紧随在丞相身后,费力跋涉过战场上堆砌的瓦砾、土堆、兵器,步行入内外城门,气喘吁吁地爬到内城的高处。

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兼顾了属于是。

反正无论如何,在连轴转了七八个小时以后,穆祺是实在有些顶不住了。他站在砖石上摇摇晃晃,即使顶着凌晨寒冷彻骨的烈风,依旧觉得头晕目眩,周身发软,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向上飘去。

但还好,主持大局的是诸葛丞相,而诸葛丞相一向很懂得体恤下情;武侯在旗帜下站了片刻,环视过下属疲惫倦怠的脸,温声开口:

“大局已定,如果没有什么要事,就换人来值守吧。”

穆祺巴不得这一句话,赶紧躬身行礼,口称告退——他在行礼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在打颤,真是连话都要说不囫囵了。

不过,他已经累得大脑麻木,反应不能;在场其他人却未必;丞相府的长史杨仪便道:

“我等都下去了,那么丞相……”

“我还是办些杂事。”武侯很温和的说:“先看看局面如何再说。”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让疲倦得几乎要就地坐倒的穆祺霍然张开了眼,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望向上首——如果说先前七八个小时中连轴转的超强压力已经是他此生所未见;那么真正最极端、最紧绷、最不可思议的泰山压顶之处,则还绝不仅仅是他经受的那一点丁点;而是在整个漩涡的中心;丞相中军所在。

如果将整个驻军的营帐比做机器,那么穆祺——以及绝大多数的文书官吏,负责的只不过是分类信息、整理信息、传递信息,充其量只是外界向内输送消息的渠道而已;负责处理、决断、瞻前顾后,下最终决心的,则有且仅有一人,是丝毫分担不得的。

显然,如果在外围搞消息分类所消耗的精力是一分,那在中心处理信息所消耗的精力就是十分乃至百分。这一夜以来穆祺是连轴转的数了七八个小时的纸条子,那也就意味着位于中心的诸葛丞相也是满负荷运转了七八个小时——读军报、看地图、数兵力、下决断,恐怕连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而局势判明,军队攻入内城之后,他又要迅速整顿左右,赶赴一线,料理种种事务——然后,经历了这样的来回折腾,他都居然不忙着休息,而是要“等一等再看”?

——这是人该有的作息吗?这是人该有的精力吗?

……好吧,先前穆祺也见识过武侯精力的一星半点;以往他有事向丞相汇报,无论何时何地递上条子,都绝对能在一炷香的功夫里被召入府中,当面谈论;仿佛丞相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仿佛府中坐着的只是一个精密、严格、无休无止的机器,每天只需要半斗米、几碗茶、一两肉,就可以高效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文件,输出至为宝贵的秩序。

不过,这种“仿佛”终究只是错觉。穆祺私下里总是以为,之所以会有丞相永无休止的印象,大概是自己实在太懒了,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才根本不能窥探到高人的极限;但现在——现在,他自问也已经是竭尽所能,再无余力了,怎么比自己忙十倍的武侯还能这么支棱呢?

还是那句话,这是人该有的精力吗?

先前与卫霍相处时,穆祺其实也见识过这种非人的旺盛活力;当时他们追捕匈奴单于,这两位居然可以两日两夜的来回奔驰,弯弓射箭,亲自厮杀,纵使血浸衣甲,依旧略无疲倦。但当时穆祺固然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却并不觉得什么;毕竟这两位都是沉淀很久的体育生,体能吊打一般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现在看到武侯的卷法,那就真是有些让人破防了——人家也是文士,人家大半的时间也是搞案椟文书,怎么人与人的差距,就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呢?

司马仲达曾经阴阳对手“食少事烦,岂能久乎!”,但只有亲身见识过的人才会知道,按照武侯那个摄入量和输出量,确实能让任何稍有常识的人大感震慑,情不自禁的升起“岂能久乎”的恐惧来。

——这样的工作量,真的是不可持续的吧?

……不过,即使意识到了不可持续,穆祺也说不出什么来。武侯这样的工作作风不是一天两天了,所谓“二十杖以上,必自鞠问”,既然亲近的官员几十年来都劝不动,他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穆祺默然良久,还是只有长长吐一口气。他拱手行了个礼,悄声退了下去。

一路倦怠疲惫,神经紧绷;穆祺沾床就倒,睡得个不能自已。等到昏天黑地中听到外面的响动,他才朦朦胧胧向外翻身,只看到外面阳光灿烂,几乎刺得睁不开眼;而在灿灿光辉中,一个人影正盘坐在逆光的方向,居高临下的盯着在床上翻滚的穆某人。

穆某人叹了口气,再次翻一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刘先生道:“你捂脸做什么?”

“当然是谨记曾经侍奉过陛下的李夫人的教诲。”穆祺曼声道:“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刚起床时蓬头垢面,不可以对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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