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反应愈发复杂。
主流媒体开始报道这个“神秘村庄”,称其为“新时代乌托邦”或“集体催眠实验场”。科学家分成两派:一派呼吁立即干预,担心生态失控;另一派则主张设立全球观察站,研究这一现象对心理学、社会学乃至哲学的深远影响。
与此同时,一封匿名信寄到了国家科学院。
信中附有一段视频,拍摄于某地下实验室。画面中,几名身穿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正试图人工培育“根种”幼苗,但所有样本在第七天全部枯萎,唯独在播放一段童声哼唱后,其中一株竟奇迹般复苏。旁白冷静地陈述:“情感共鸣是激活关键。单纯复制基因序列无效。建议启动‘归音计划’??在全球范围内收集高共情个体,建立人工共感网络。”
小满看到这份资料时,浑身发冷。
“他们想控制它。”她说。
赵铮点头:“一旦掌握这种能力,就能影响群体情绪,操控舆论,甚至制造集体幻觉。这不是治愈,是武器化。”
“不行。”玛雅坚决反对,“‘根种’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自由地被听见。如果变成工具,它就死了。”
争论持续数日。最终,小满做出决定。
她在母树下召开全村大会,邀请所有访客参加。火塘燃起,映照着每一张脸。
“我们不能阻止别人来。”她说,“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对待它。从今天起,这片土地不设围墙,也不收门票。你想来,就来。但如果你想带走什么??无论是数据、样本,还是所谓的‘技术’??请先回答一个问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你最近一次,是因为谁的一句话而流泪?”
没有人立刻回答。
良久,那位芬兰摄影师举起手:“我母亲去世前最后一通电话,她说‘我很高兴你找到了光’。我一直以为她在说我拍的照片……现在才懂,她说的是我的心。”
巴西少年低声说:“我祖母走前握着我的手,说‘别怕黑,星星一直在听你说梦话’。我忘了这句话十年,昨晚梦里,她又说了一遍。”
江雨桐含泪微笑:“我曾经以为,真理必须被所有人承认才算成立。可现在我知道,只要有人听见,就够了。”
小满点点头,转身走向母树。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粒“根种”的种子??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颗自然脱落的成熟种子。
“这颗种子,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机构。”她高高举起,“它属于下一个愿意蹲下来,听一个孩子说‘我害怕’的人。”
她将种子埋入土中,轻声道:“生吧。去那些最安静、最孤独、最需要被听见的地方。”
当晚,全球多地报告异常气象现象:东京上空出现环形云,形状酷似耳朵;撒哈拉沙漠夜间传出低频震动,当地游牧民族称“大地在唱歌”;南极科考站监测到地磁波动,恰好与母树释放频率一致。
而在无数个夜晚,越来越多的人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温暖的梦。
梦里,他们不再孤单。
春天真正到来那天,第一朵“记忆之息”盛开了。
洁白的花瓣层层舒展,散发出淡淡薄荷香。小满摘下它,放在录音机前。当旋律响起时,全村人都听见了??那是一首极其古老的摇篮曲,歌词无人能懂,却让每个人心头涌起熟悉的安宁。
阿禾靠在她肩上,轻声问:“老师,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小满望着远方青山,阳光洒在脸上。
“不会。”她柔声说,“会更好。”
风拂过山谷,带着新生的气息。
“根种”的根系仍在延伸,悄无声息,坚定不移。
它不争不抢,只是生长。
因为它知道,只要还有人心存孤独,就一定会有人愿意停下脚步,说一句:
“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