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研究认为从审美的视角来研究文学翻译问题,译者的审美境界可大致分为三种:
(一)“他我分离”之境,译者和文本分离开来,译者把文本视为静止的物体,而自己作为理性的主体去考察、分析物的结构和特征。处于此种审美境界的译者与原作之间的关系是“隔”的,容易着眼于对文学作品字面的转换,或对作品中的象征、隐喻进行实证性的解释,通常对文本思想含义解释不足。
(二)“他为我用”之境,以原作语言来附和译者心意。此种审美境界的译者容易本末倒置,以自己的情与志先声夺人,而原作退化为注解。翻译实践中,这种对诠释者权力放大的做法通常导致对文本的过度诠释。
(三)“他我交融”之境,这是一种理想的翻译境界。翻译过程即是作者与译者平等的对话。作者之言恰恰反映了译者的心声,译者与作者产生了共鸣。自然而然,译文成为作者与译者有效沟通的记录。通常这种译文也同样会带给读者美的享受。
前两种境界的译者都体现出把自己的主体性置于原作者主体性之上的趋势,而后一种译者与作者之间的关系平等。同时,是否要把艺术品放在科学理性的手术台上,也成为文学翻译应该关注的问题。在凝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时,是把这幅画还原为线条与光影的质料,还是单纯地欣赏它的美,精神上得到愉悦与升华。如果承认文学翻译的过程是审美的过程,那么第一种和第二种审美境界的译作与原作是有隔膜的,而第三种审美境界观照下的译作与原作是“不隔”的。
四、旧论重提:译者主体性
美国翻译理论家劳伦斯·韦努蒂有本著作叫作《译者的隐身》,讨论这样一个问题:翻译中译者以归化的方法掩饰掉原文的异国情调,使得译文读起来非常通顺,不像是译作而像是用该国的语言直接写作的文章一样。事实上,所谓译者隐身与否只是相对于译者选择归化法还是异化法,是对同一作品选择不同方法翻译结果的假设。在翻译实践中,对同一原本的多个不同译本的横向比较就会发现,译本绝对会留下译者的印记。每位译者都在翻译中体现了自己的偏好和某种预设性理解。换句话说,译本展现了译者对原文的某种“期待视野”。翻译文本实际上是一种证据,昭示着译者是一种“潜在的读者”,这样的读者不一定是作者理想中的读者,而是有“成心”(庄子语,即心怀成见的)的读者。译者往往是带着自己的“前见”(海德格尔语,即先入之见)走向原文的。译者是特殊的读者,译本中不可避免地渗透着他的某种独特的审美感受,在原作的诸味中也就不可避免地加上了他的某种“味”。译者是可见的,郑海凌称之为“译者的形象”,是“译者‘自我’在译文中的显现。……译者的形象发乎于译者之心,以译语的修辞特色形之于外,是一种独立于原作以外的东西”。[23]
虽然,译作中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译者的印记,但译者的主体性不应当凌驾在作者的主体性之上。西方的一些文学理论、翻译理论批评家提出“作者死了”这样极端的观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观点肯定了译者的创造性和阅读过程中的主观能动性,但同时却否定了译者理解作者的可能性。“前见”并不能否定译者与作者能够达成心灵上的默契。从审美经验来看,在文学作品的欣赏中,如果肯定原作者是“意在笔先”的,是带着“情志”去创作的,那么审美意象的塑造就是作者情志之外在的体现,所谓“视之不见”却“心有所感”。就审美感受来说,译者当然可以与作者“同气相求”。毕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与“红杏枝头春意闹”带给人的审美感受是不同的。所以译者的创造性是有限的,而不是任意的。
[1]闻一多:《古典新义·庄子》,载《闻一多全集》第二册,281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
[2]闻一多:《古典新义·庄子》,载《闻一多全集》第二册,280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
[3]eNasaPurposefulActivity:FunalistApproachesExplained。Shanghai:ShanghaiFuageEduPress,2001,p。82。
[4]辜正坤:《中西诗比较鉴赏与翻译理论》,377页,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
[5]王宏印:《中国传统译论经典诠释——从道安到傅雷》,258页,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
[6]姜秋霞、权晓辉:《文学翻译过程与格式塔意象模式》,载《中国翻译》,2000(1)。
[7]JiangQiuxia,AestheticProgressioranslatioualizatioheercialPress,2002,pp。160-165。
[8]引自张中载:《西方古典文论选读》,viii页,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
[9]刘宓庆:《中西翻译思想比较研究》,54页,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5。
[10]刘宓庆:《中西翻译思想比较研究》,491页,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5。
[11]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集》(第一卷),448页,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12](清)王国维:《人间词话》,1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3](清)王国维:《人间词话》,5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4](清)王国维:《清真先生遗事》,1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5](清)王国维:《人间词话》,18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6](清)王国维:《人间词话》,19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7](清)王国维:《人间词话》,1—2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8](清)王国维:《人间词话》,2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19](清)王国维:《人间词话》,2页,北京,樸社印行,1932。
[20]引自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增订版),119页,北京,商务印书馆。
[21]引自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增订版),142页,北京,商务印书馆。
[22]Susa&AndreLefevere,strugCultures:Essaysoranslation。Shanghai:ShanghaiFuageEduPress,2002,p。74。(原文:Thewhoyourwaydoesbend,AhorasyouchooseaFriehissympathetid,Yougrowfamiliar,intimateandfhts,yourWords,yourStyles,yreeerpreter,buthe。)
[23]郑海凌:《文学翻译学基本范畴新论》,载辜正坤,史忠义执行主编:《国际翻译学新探》,91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