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舟还没开口,他身旁的萧青鸞却先动了。
她没有发怒,甚至连一丝不悦的神情都没有。
她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玉筷,凤目平静地望向殿下的张承,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进士。”
张承身子一震,抬头看向女帝。
萧青鸞缓缓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朕问你,我大炎国库,去年一岁,入帐税银几何?”
张承愣住了。
税……税银?
他只读四书五经,满脑子都是仁义道德,哪里知道这些具体的数字。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额头开始冒汗。
萧青鸞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问道:“朕再问你,驻守北境的北府军,养一兵,一年需耗费粮草几何,折算银钱又是几何?”
张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这些问题,他闻所未闻。他的老师,从未教过他这些。
萧青鸞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带著一丝俯瞰般的威严:“朕最后问你,你可知盘踞南方,祸乱三州,致使百万流民失所的靖王叛党,他们的粮草军费,从何而来?”
“我……”
张承彻底傻了,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圣人说,圣人说,圣人说!
萧青鸞看著他这副模样,声音里终於带上了一丝冷意:“靖王叛党,以商税养兵,买通官员,铸造兵甲。而我大炎国库空虚,连给边军的粮餉都凑不齐。这就是你所谓的『重农抑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面如死灰的张承。
“先生教朕的,是算帐的学问,是让军士有衣穿有饭吃,让百姓能活下去的学问。”
“你若不懂,就闭上你的嘴,多看,多学,多走。”
“朕的朝堂,不养只知空谈的废物!”
“祸国殃民的东西,给朕叉出去!”
话音落下,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甲士立刻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张承,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大殿。
整个琼林宫,落针可闻。
所有新科进士都呆呆地看著高台上的女帝。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全靠帝师扶持的小公主吗?
这番话,有理有据,杀伐果决,字字诛心!
他们再看向顾云舟,眼神中的敬畏更深了。
能教出这样一位女帝的先生,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李默和苏长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陛下成长了!
这大炎,有希望了!
顾云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內心给出了评价。
不错,孺子可教,可以出师了。
然而,就在大殿气氛重新回暖,眾人准备为陛下的威仪贺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