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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余论 五四比我们认知的更丰富(第1页)

六、余论:“五四”比我们认知的更丰富

《新青年》的分裂和停办,也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鲁迅后来说,“自从支持着《新青年》和《新潮》的人们风流云散以来”,1920—1922年间的北京,“显着寂寞荒凉的古战场的情景”。随后崭露头角的是《晨报副刊》和《京报副刊》,但“都不是怎么注重文艺创作的刊物”。[102]新文化运动本发源于文学革命,使“学术思想艺文的气息浓厚起来”[103],曾是《新青年》多数同人的愿望。“文艺创作”的淡出,与《新青年》的分裂有着直接的关联。

不过,《新青年》的当事人虽然实际分裂,其“精神团结”确实仍在维持,即使在已经成为中共刊物之后亦然。老朋友间的感情也并未改变,这次新出的信中还有好几封此后陈独秀给胡适的信,充分体现了两人思想虽渐不一致,友情仍继续维持。同时,这些信件表明,胡适、沈雁冰和汪原放等人的回忆文字,已大致梳理出事情的脉络,却未被看重,研究者也不怎么引以为据,很可以引起我们的反思。

胡适曾强调,影响历史的因素是多元的,如民初的文学革命思想,就是“许多个别的、个人传记所独有的原因合拢来烘逼出来的”。历史事实的形成,“各有多元的、个别的、个人传记的原因”,其解释自不能太单一。“治历史的人应该向这种传记材料里去寻求那多元的、个别的因素”,不必总想“用一个‘最后之因’来解释一切的历史事实”。[104]同理,《新青年》的转向和同人的分裂,也是“许多个别的、个人传记所独有的原因合拢来烘逼出来的”。

我们久已习惯于把一种有代表性的倾向视为“整体”,其实不然。尤其很多时候并存着不止一个代表性倾向,各倾向间可能还存在着紧张和冲突。这些倾向彼此相互关联,都是整体的组成部分,却不必就是整体本身。任何代表性倾向自然与当时当地的人心所向密切关联,体现出当事人关怀的重心和变化,必须予以足够的关注;但在充分关注代表性倾向的同时,读史者也不能让倾向之外的各种内容溜过去。

在这次新出的信件中,还有一封钱玄同1921年2月1日致胡适的信,是在胡适要求同人“表决”关于《新青年》是否移京编辑之后所写,他在表态之余特别声明:

我对于《新青年》,两年以来,未撰一文。我去年对罗志希说:‘假如我这个人还有一线之希望,亦非在五年之后不发言。’这就是我对于《新青年》不做文章的意见。所以此次之事,无论别组或移京,总而言之,我总不做文章的(无论陈独秀、陈望道、胡适之……办,我是一概不做文章的。绝非反对谁某,实在是自己觉得浅陋)。

这是钱玄同的老实话,类似的意思他在别处也曾表述过。陈独秀此前给周作人的信就说:“玄同兄总是无信来,他何以如此无兴致?无兴致是我们不应该取的态度,我无论如何挫折,总觉得很有兴致。”[105]这倒很能体现两人性格的差异,陈独秀不仅以“终身的反对派”著称,他之所以能屡折屡起,恐怕正依靠这“总觉得很有兴致”的精神。

钱玄同这段话可以提醒我们的是,当《新青年》面临转向和分裂之时,对个人而言,不写文章并不一定意味着就站在某一边(若是群体的不写,自然代表着某种倾向性)。过去的研究常喜欢划线分派,实际上,李大钊在这一事件的多数时候并未偏向陈独秀一边,颇能说明意识形态未必是一个选择的关键。而鲁迅虽然更喜欢陈独秀的为人,也反对“发表新宣言说明不谈政治”,却支持胡适让“学术思想艺文的气息浓厚起来”的主张,还说他所知道的几个读者也“极希望《新青年》如此”。[106]另外,与思想倾向关系不大的经费问题,反倒可能是使刊物与中共联系起来的一个实际考量因素,尽管目前尚未见到明显的依据。

在一个充满了矛盾、冲突和**的时代,发生在当时的任何事情,多少都带有时代的烙印。特定的“主义”或思想倾向,可能影响具体人物的历史选择,却不一定足以解释其言动。“五四”的人和事,也只能“见之于行事”,通过充满了矛盾、冲突和**的历史活动来理解和认识。

不论对当事人还是对后之研究者而言,“五四”恐怕都是一个涵盖极为复杂的符号和象征,很难一言以蔽之。正因个人传记材料是认识历史和解释历史的一个要项,这次新出现的相关信件,不仅让我们更进一步地知道了《新青年》究竟是怎样转向,也对我们理解和认识“五四”的丰富性,有着特殊的意义。

原刊《天津社会科学》2013年3期

[1]一般视为“五四”基本理念的“民主”与“科学”,更多适用于广义的“五四”;而当年游行的学生口里所喊的,却是“内除国贼、外抗强权”一类口号;两者间实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2]按“作雾自迷”语出熊十力:《读经示要》(1944),见《熊十力全集》,第3卷,840、854、874页,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

[3]这些书信由嘉德拍卖会拍卖,并先在北大展览。我曾得朋友帮助,从拍卖会关于古籍善本的介绍中阅读了这些书信中的大部分,于是写出了本文初稿(刊发在2009年7月12日的《南方都市报》上)。现在这些书信已入藏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并由黄兴涛、张丁整理,以《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藏“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原文整理注释》刊发于《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2年1期。另有同时期李大钊致胡适一信,周作人致李大钊两信,由欧阳哲生整理,披露在《北京大学学报》2009年4期的《新发现的一组关于〈新青年〉的同人来往书信》一文中。以下引这批信件,均注明是新出书信;凡在文中言明者,则不再一一出注。个别文字,已据原信照片更易。

[4]鲁迅:《致许寿裳》(1918年1月4日、5月29日),见《鲁迅全集》,第十一卷,345、350页。

[5]陈独秀:《〈新青年〉罪案之答辩书》(1919年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10页。

[6]参见罗志田:《林纾的认同危机与民初的新旧之争》,载《历史研究》,1995年5期;王枫:《五四前后的林纾》,载《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0年第1期。

[7]虽然这图案似乎来自美国社会党(参见石川祯浩:《中国共产党成立史》,袁广泉译,42~44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但不排除办刊者自己确实理解为中苏握手。参见茅盾:《我走过的道路》,191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8]参见庄森:《〈新青年〉第八卷还是社团“公同”刊物——中国现代新闻传播史重要史实辨正》,载《社会科学战线》,2008年第6期。

[9]沈雁冰:《客座杂忆——〈新青年〉谈政治之前后》(1941年),见《茅盾全集》,第12卷,95~97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

[10]1919年1月,钱玄同就注意到,“《新青年》为社会主义的问题,已经内部有了赞成和反对两派的意见。现在《每周评论》上也发生了这个争端了”。见鲁迅博物馆编:《钱玄同日记》,1919年1月27日,第4册,1754页,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2。

[11]《钱玄同日记》,1919年10月5日,第4册,1815页;周作人:《周作人日记》,1919年10月5日,中册,52~53页,郑州,大象出版社,1996。

[12]其中材料最丰富的是胡少诚的《早期北大的治理模式与实践(1898-1937)——以大学权力演化为视角的考察》,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博士论文,2009。以下关于北大学科调整方面的论述,颇多参考此文。另外,前引王枫文也钩稽了相当一些较少为人所注意的报刊材料。

[13]按汤尔和时任北京医专校长,沈、马则皆北大教授。胡适后来说,“尔和先生是当日操纵北京学潮的主要人物,他自命能运筹帷幄,故处处作策士,而自以为乐事”。胡适抄汤尔和日记跋语,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283页,北京,中华书局,1979。

[14]《北京大学校长蔡孑民先生与本报记者之谈话》,载《大公报》,1917年2月5日,1张2版。

[15]蔡元培:《读周春岳君〈大学改制之商榷〉》(1918年4月),见高平叔编:《蔡元培全集》(3),149~150页,北京,中华书局,1984。

[16]蔡元培:《大学改制之事实及理由》(1918年1月),见《蔡元培全集》(3),130~133页。

[17]蔡元培:《北大一九一八年开学式演说词》(1918年9月20日),见《蔡元培全集》(3),192页。

[18]顾兆熊(孟余):《文理两科合并之理由》,载《北京大学日刊》,1918年10月9日,3版。按蔡元培在北大的主要支持者有两个群体,一是一批浙江籍教员(中文系居多,即后来所谓“某籍某系”),二是一批有同盟会国民党背景者,顾孟余就是后者。

[19]蔡元培:《〈北京大学月刊〉发刊词》(1918年11月),见《蔡元培全集》(3),211页。

[20]《本校拟在专门以上学校校长会议提出讨论之问题》,载《北京大学日刊》,1918年10月30日,3版。

[21]新旧之争在校内似也存在,但并不明显。被视为守旧一方大本营的《国故》月刊社1919年1月下旬才成立,且要到那年较晚才开始回应《新潮》一方的“进攻”(参见罗志田:《古今与中外的时空互动:新文化运动时期关于整理国故的思想论争》,载《近代史研究》,2000年6期)。故早期的新旧之争,基本表现在校外。

[22]《钱玄同日记》,1919年1月7日,第4册,1716~1717页。

[23]《校长启事》,载《北京大学日刊》,1919年2月21日,2版。

[24]《学海要闻》(半谷通信),载《神州日报》,1919年2月26日,2版。

[25]静观:《北京大学新旧之暗潮》,载《申报》1919年3月6日,6版。

[26]《学海要闻》(半谷通信),载《神州日报》,1919年3月3日,2版。

[27]《学海要闻》(半谷通信),载《神州日报》,1919年3月9日,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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