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湿滑,令人作呕。
两人坐在桌子两端,桌子上空无一物,只有刚才失手掉落茶壶时溅落的一滩水,像一道无法弥合的丑陋伤痕。
季扶光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一场久别重逢的闲聊。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温和得近乎诡异:
“小师妹在魔宫这两日,住得可还习惯?若有任何不适,尽管告知师兄。”
他微微颌首,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毕竟,师兄可是特意吩咐过,要好好照顾你。”
盛知意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住?住进水牢里吗?
她全身上下用过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她的脑海中却始终留着被水淹没的绝望。
整个人浸在水中不敢呼吸,胸口涨得闷痛,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忍不住吸一口气,却立刻被冷水呛到,咳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嘴里都充满脏器撕裂的血腥味。
结果他管这叫好好照顾。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声音平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劳陛下费心,一切都好。”
“是么?”季扶光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可我听闻,小师妹醒来后,宫中婢女来问你要吃什么,你却说什么都不想吃……是对这里的膳食不满意,还是依旧在使小性子?”
刚才确实有人来问,盛知意实在没有胃口,便推拒了,哪知道季扶光竟以此为话柄兴师问罪。
季扶光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地上那滩水渍和碎片。
盛知意的心猛地一揪,他刚才能够击碎茶壶,现在又准备做什么?
她不得不将翻涌的愤怒强行压下,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情绪,低声道:“不敢,只是重伤初愈,没什么胃口。”
“哦?原来如此。”季扶光恍然般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追忆往昔的感慨,“说起来,倒是让师兄想起从前在天衍宗时,小师妹你最爱吃酥油泡螺。只是那时你第一次买,却是要拿来送给我……”
“陛下!”盛知意猝然打断他,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尖锐。
那些被他轻描淡写提起的过往,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只剩下屈辱和难堪。
她陡然站起,手指紧握,指甲掐进掌心肉里,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方才茶壶意外碎裂,我去让唤绿过来,让她服侍陛下喝杯茶。”
必须立刻出去,继续待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维持镇定,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等等。”
季扶光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靠在椅背,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师妹何必叫婢女前来,之前在天衍宗,不都是你亲自为我倒茶研墨的么?”
他手中的照夜雪调转方向,隔空点点盛知意腰侧储物袋。
“那里,不是一直放着我的茶具,怎么不拿出来?”
盛知意脸色变得煞白。
季扶光有洁癖,这件事在宗门之中少有人知,那时候他还要维持温和亲厚的大师兄形象,在外面便不怎么喝茶。
盛知意发觉之后,便将他的一套茶具放在储物袋中,随时为他冲泡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