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起因是我父王要找你。”
那就关联她的母亲。
蒋晦一直觉得言似卿在“母亲跟女儿”两者的身份有很冷静的选择。
言似卿:“那更早的起因也是我母亲,王爷是因为我母亲才让殿下您来找我,不然也不会这么突然平静的水面若起波澜,就一定有石子落下了。”
“但殿下您恐怕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绝不愿意让独女陷入险地,我母亲不是要我去长安,而是借你们的出现提醒我,危险已至,让我明哲保身。”
“所以我去不去长安,跟我母亲所求无关,全在于我想去长安能给我母亲带来什么——是让她脱身,让她过得更好,还是给我言家灭门真相带来希望。”
“这一路,我不是在观察您,试探您,而是在观察试探朝廷。”
“结果很明显。”
“我也不是因为您或者林黯这些人做了什么而改变去长安的心意,而是因为关量山。”
怎么忽然扯到关量山了?
但蒋晦瞬息洞察明悟了言似卿的意思——她本来是没有离开想法的,已决意去长安见她母亲,料理王府跟言家的事,可在驿站看到刘广羽出场,她那么聪明,一眼看出后者真是县衙捕头,既猜到长安周县的县令已经成了祈王的走狗。
这不是小事,以小窥大。
两党相争如斯,都不装了,甚至君主也没了弹压两党的能力。
连蒋晦都敢在长安境外暗杀。
可见长安争斗如何厉害。
根本无人会为言家案子伸张正义,也无人会在意她们母女的处境,只会不断以此攻讦,污蔑。
她看不到任何希望,才决意逃走。
“如果我去了长安,我的言行可为你父王证明灭门之祸与他无关,予他清白,那祈王一脉自然不甘,下一步就会有人以我这个言家唯一幸存者的身份引恶名到我母亲那边,指责她不为夫家伸张,甚至大有可能因为提前勾结奸夫攀附权贵,最后给夫家引来灭门祸患”
“你们宴王府一脉的官员,为了替王府撇清关系,最好的方法也是投脏水到我母亲身上,让世人以为是她勾引你的父王。”
“我母亲,看似柔和聪慧,实则刚烈,一旦我入了长安,卷入是非,实在不可逆局,她为了我们母女的名声,大有可能自戕。”
“你们斗你们的,死的只能是我母亲。”
言似卿就跟下棋一样不断根据局面变化预判两边棋路,再判断自己母亲跟自己的下场,冷静无比,且当着蒋晦的面直言不讳道:“您再看信件后面。”
蒋晦已经看到了。
上面写了她的供状后续——言家灭门,除她之外,无一生还。
意思就是她不认自己母亲还活着,只认为当年灭门只活了她一个。
上面还提及言家人尸体已被一一认领并无遗漏。
她的生母,确确实实已死。
这是破局之法。
只要宴王私藏的那位女子非徐母,另有身份,最后也只是男女之事,无关别的,御史也没法弹劾。
就能止决祈王那些人的进攻路数。
既保徐母,也止了王府往下的危机。
“其实这一路来,我也已经跟小舅舅私联过,关于我母亲身份的一些证据已经损毁,只要我们都不认,就能各自保全。”
蒋晦错愕后,盯着她,“你不后悔吗?”
这供状一出,就是否了她跟徐母以后相认的可能性,也否决了她母亲以后为言家案子举证的可能性。
满天下,就只有她言似卿一人幸存,线索全在她。
确实是精准奇招。
言似卿淡淡一笑。
“殿下,这天下间不是所有真相都能强求的,尤其是有软肋在时,既要且要只能满盘皆输,一无所获。”
她转身上船,背过的神情伤感。
她不在乎言家人灭门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