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沈的脑子有病?还是背后有别的隐情值得他如此抛妻弃女?
难怪在王家院子里听到那些妇人编排张家媳妇是非提及卖妻续娶的时候,言似卿的反应有点奇怪。
蒋晦冷笑着,若钊却在低头时,发现自家殿下的手指已经勾出了那把君主御赐名剑的剑柄,剑柄下,寒光寸吞金。
他在思考什么。
须臾,无声无息又入鞘。
蒋晦走出了洞口,走向了言似卿,表面已是如沐春风,语气温和,宛若小白杨般的干净君子。
“夫人,该走了。”
“本世子带你回长安。”
她本来就该是改世居长安的明珠宝玉。
在权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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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第一缕光覆了黎城的山川溪流,其中一条芦苇河荡荡悠悠的,一条渡江小船载着一些人离开了黎城。
船上,一位打扮朴素,面容木讷枯槁的妇人曲着身子,她的手背跟脖子上,甚至脸上都有沉年殴打留下的疤痕,显得有点丑,也有不符合年纪的老态疲惫,她龟缩在船体边角,看着悠悠荡荡的江河,明显神色迷茫。
她其实不理解遭遇的一切,甚至不清楚自己蜗居的柴房窗户为什么会扔进来一个小纸团。
此刻,小纸团被她忍不住再次打开。
上面歪歪扭扭有字。
可能整个村子也只有她看得懂了
她从不知道整个村子除了自己原来还有第二个人识字。
那些祭文白幡上的字,都源自于她之手。
可村里很少有人提。
好像这是不值一提又最隐秘之事。
是别人不必知晓的事。
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是谁给的钱跟纸条,又扔进了柴房钥匙。
她这一路想了很久,此时才想起来。
好像小时候,她教过一个人写字。
但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得她快把小时候的自己都忘了,何况那个人。
她也不知道长大后,她的笔迹再未进步,锁在了幼年之时。
他的笔迹也与从未进步的自己几乎雷同。
其实字条上前面的意思她能理解,让她带着钱,走,过好日子去。
最后三个字,她不需要理解。
——别,回,头。
头。
张五的头。
不知多久,江上天光扫来,她被刺了眼,但努力往天边看去。
一片天晴海阔,是一个好天气。
张五的媳妇儿章玲儿,她愣神了好一会,才嘟囔了一句。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后来,她没用多久就知道小时候的自己在放牛途中宁可多走两个时辰的山路,去偷听县郊的私塾教学,干完一天的活也要挤出时间躲在林子里,用树枝在土地上歪歪扭扭学字写字。
这让她有了哪怕进入大城小城、也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何况还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