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做了很多努力,可现在依旧还是一事无成,过去的一切仿佛于他而言都是徒劳无用的,这种经历也并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一次。
“我不怕。”
李筠欢不知道时榴此刻的哀伤从何而来,关于他从前的一切自己都一无所知,或者说,长赢侯府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其实他都一无所知。
但今后这里就是他讨生活的地方,李筠欢紧紧牵住时榴的手:“我真的好喜欢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如果能留在你身边,什么我都不怕。”
毕竟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他之前过的日子更差了。
“可是,筠欢……”
时榴垂眼盖住眸中的黯然,
“我是一个病人。”
他松开这双小手,背对着李筠欢睡过去,脊背微微弯折,是一个很脆弱但又有些防备的姿态。
就算现在看不清他的脸,但李筠欢还是能察觉到时榴此刻的心情很低落,也猜得出来背对着自己的面容一定忧伤又疲倦。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情不自禁地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即便自己也仅仅是一个很弱小的存在,却还是想付出一切为他遮风挡雨,剔除所有让他伤心的存在。
这很不正常。
烛火还在摇晃,映在李筠欢微睁的眼眸里,身旁的呼吸声渐渐地平稳下来,很微弱,就像有一只蝴蝶轻轻在煽动翅膀一般撩拨着他的神经。
在这么一个难得的舒适的环境里他居然有些难以入睡,时榴担心他在这里会感到不自在便遣退了那些下人,他们两个也一直没有注意到屋里的灯还亮着。
李筠欢担心会影响时榴的睡眠,于是悄悄下床走去剪灭了灯芯,随后回到床上在时榴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晚安,母亲。”
房门外李吹寒捉住了今晚第七只试图吸他血的蚊子,他用手指碾碎了这只虫子的身体,看着被弄脏的手指皱了皱眉,便用卫十一手肘那块的布料抹干净了。
被迫加班偷听一晚上墙角还被不明蚊虫咬了二十多次的卫十一:……人否?
“小兔崽子刚来没多久就开始耍小聪明了。”
李吹寒靠在窗户旁边的木墙上,看着屋里的火光暗下去,眼里浮现出的狠戾像一块化不开的浓墨。
“不过他也确实聪明,这才刚来没几天就知道了该讨好谁才能过上好日子。”
正过着坏日子的卫十一附和道:“嗯。”
“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要是真能帮玉儿缓解病情就随他去吧,但要是敢利用玉儿的善意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
李吹寒抬头看着天上被薄云掩盖住半边身子的圆月,表情淡漠又冰冷。
“那你就直接把他扔进水塘里喂鱼,不用告诉我了。”
“是。”
皇宫宵禁之后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养心殿外持枪的御前侍卫正来来回回地巡逻,夜幕之下有一人身着月白色的长袍,头顶紫玉发冠,正缓步朝殿内走去。
“什么人!”
负责守卫养心殿大门的两位士兵将他拦下,扶月清亮出手中捧着的圣旨:“大宁丞相扶月清,奉诏前来。”
书案上零零星星放着几对被批改过的奏折,因为记载所有重要事件的奏折都被送到了长赢侯府,所以闻人相生平日里负责处理的都是一些像大臣问候这样的“废”折子,数量也不多,还经常会被负责运送折子的官员忽视而不能及时运走,留下一些堆放在这里。
“你就是冯氏新挑选出的权臣?”
说话时闻人相生还在仔细地阅读手中的书籍,头一刻也没抬起过。
“启禀陛下,当初下官中了皇榜状元出师后老师便举荐了我,夫子现已年迈辞官归隐,在下作为他座下唯一的学生愿替他接下所有未完的责任。”
听完扶月清客套的回复后闻人相生侧目瞥了他一眼:“朕知道了。”
“既然如此,就安心坐好你现在的位子吧。”
既然冯如光比自己还着急,那就正好,省的他还要亲自耗费心力去托举一位新官。
不过让闻人相生比较意外的是李吹寒竟然默认了冯氏这些日子所有的小动作,就连丞相之位都能这么轻易地割让给他们了。
毕竟冯如光再怎么说也是先皇后的父亲,他这么狡诈的一个人难道是真的不怕自己会联合起世家来培养势力从而反扑吗?
看着扶月清跪在那里看似谦逊实则清冷的眉眼,明明是靠科举上位,除了冯氏这个早已被李吹寒看不顺眼的家族支持外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一个人,居然能得到应允收拢如今这般庞大的权力,闻人相生还是感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