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清晨他收到来自李吹寒的一封信,信中提到:那只进献的猫死了。
在陪伴时榴长达六个冬天之后,它死在了来到长赢侯府的第七个冬天。
时榴很平静地拒绝了季诩提出的陪同建议,他一个人回到了久居的院子。
这天下午恰巧是一个久违的晴天,阳光照在积雪上,空气中的温度比前些日子都低了许多。
时榴的手被冻得通红,他拒绝了李吹寒的帮助,自己一个人拎着一把铁锨在后山那颗枯萎的石榴树下挖了个小坑洞,随后将那只已经僵硬的猫团成一团,轻轻放了进去。
阳光照在它的身上,橘黄色的毛发映照出金黄色的光辉,仿佛它并未死去,只是在每一个温暖的午后睡着了而已。
这是时榴在此处埋葬的第二个生命,第一个是最初那个被调包的孩子。
寻常人家埋葬亲人的方式都是将在棺材中将尸体摆放的笔直。
但时榴一直都是让它们蜷缩成一团,因为,他不想让这些可怜的生命再过一个更冷的冬天。
他很喜欢这个睡觉的姿势,这样会更暖和一点。
……
“报!世子回来了!”
做完这一切后时榴刚回到房中,门扉就被下人敲响。
侍卫恭敬的声音传进屋内两人的耳朵里:“侯爷,世子他,他……他挟持了太后娘娘!现在正候在后堂,说要等您和夫人一同过去!”
声音响起时,时榴正趴在床榻上。
乌发散落在床边,靴子被人脱掉,露出一对晶莹纤瘦却被冻出一抹嫣红色的脚。
李吹寒正捧着热毛巾心疼地捂住这对冰冷的脚。
当初时榴是偷摸前往临安侯府,也没来得及带上备用衣物,回来的时候穿的是季诩在京都成衣铺子里为他买的鞋。
然而这种鞋贵是贵,但却都贵在了精致上。
季诩自己在这方面从来都只讲究个能穿就行,导致分不清料子的好坏,只知道往最贵的挑。
虽说也不算薄,但比起每年冬天李吹寒花费大量人力财力从西域为时榴采购回来的兽皮绒靴,他买的鞋子还远远满足不了时榴的保暖需要。
于是在正融雪的土地上待了几个时辰后,等李吹寒发现时榴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时,他的脚就已经被冻得难以动弹了。
等把他抱回屋里轻轻放在床榻上后脱下鞋子一看,直接把李吹寒脸气得红了。
但他既不敢怪妻子鲁莽,也不敢诋毁这位妻子新上位的心肝。
只好憋着火气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想为时榴暖脚,结果又因为一时间被气昏了头导致温度被把控好。
几乎是时榴脚刚一放进去——
下一秒整盆热水都被踢翻,一滴不剩地全都浇在面对着他蹲下的李吹寒身上。
……
好像是有点偏烫了。
李吹寒将前额被浇湿所以有些挡视线的碎发捋至脑后,又马不停滴地起身去重新打了一盆热水来。
这次他学聪明了,打算用热毛巾来敷时榴的脚。
舒适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
感受着手上细腻柔软的触感,李吹寒假装低头换洗毛巾,实则偷偷贴近妻子裸露在他眼前的足,随后,猛吸一大口……李吹寒又把自己哄好了。
屋外的侍卫久久未等到两位主子的示意,倒是觉得有些诡异。他心想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便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所以才被忽视。
于是他再次叩响门扉:“侯爷……”
“知道了,下去吧。”
不知为何,侍卫似乎从李吹寒的语气中听出些不耐。
侯爷平日里虽喜怒无常,可在夫人身边时往往都会比较收敛,表现出温文尔雅的嘴脸。今日怎的突然又变得如此暴戾?
作为下人他不敢细想太多,即使心中着急,也只得叩首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