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走后的这么多年,你在干什么?享受高高在上的太后生活?那段时日你怎么未想过血浓于水呢?”
李筠欢抓住万意浓那一头油光发亮的长发,逼她抬头直面自己的质问。
万意浓吃痛:“嘶——”
“当初你能搅的前朝不得安宁,证明你也不是什么天真愚昧的蠢货,轻易将我送给摄政王作质子多年来不管不问,设计调换母亲真正的孩子,你做下这一切当真是为了我吗?”
万意浓瞪大眼睛,眼神中惊讶难掩:“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不可能,这世上除了我知晓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人——”
突然猜到了什么,她的话戛然而止,未尽的话语被李筠欢看穿。
他嗤笑万意浓一直以来自作聪明的想法:“你为什么觉得你和他会是好盟友?你所做的任何事皆非天衣无缝,只要稍加调查便能查出,这么多年来没有向你讨回无非是李吹寒不愿去追究那个真相,而他也只是想利用你继续做这个靶子,为他再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不!不可能!你们都在算计我?哈哈哈那又怎样,我早该死了。如果当初李吹寒将我连同万氏一同杀死不就没有这些事了?”
万意浓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败露,也不打算再为自己狡辩,她开始胡乱抨击眼前冷眼盯着自己的所有人:“我该死,对,我该死。那又怎样,我已经满意了,黄泉路上有你的族人陪着我也不算孤单,哈哈哈哈!筠欢,你当真觉得杀了我就算完了?就算你把我杀了难道还有脸面在他身边立足?我可是为了你才残害他一家,掉包他的孩子,把他变成一个疯子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打断了万意浓的胡言乱语,她低头只看见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插在自己胸口,鲜红的血液很快就争先恐后地喷涌出,将她的太后朝服彻底染红。万意浓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的手脚正渐渐变得冰凉,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握着匕首站在不远处的时榴,始终未曾出手的兵器和他的眼神一样干净,冰冷。万意浓穆地笑了,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伴随着她的话语染红了时榴的眼睛:“那场疯病怎么没把你害死,你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活下来”
说罢,她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气。
李筠欢叹了口气,随手丢下这把已经彻底被染脏的剑,他转身走到时榴身边,仿佛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非那位怀胎十月亲自将他生下的血亲。
他早就不在乎了,从意识到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起,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在乎这些。
耳边的风声还在呼呼作响,让他想起了那个梦。
梦中的他从崖边跌落,眼中的世界一片苍白,苍白的雪山,苍白的天,苍白的风。
直到他被那个温柔的声音唤醒,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他。
时榴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眉眼含笑地打趣他:“怎么这么大个人了,做噩梦还会喊妈妈的名字?”
他抓住时榴的手,贫瘠地内心被幸福填满,满心欢喜道:“可你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下章有李筠欢以命智斗[抱抱]
第68章何成眠
“你什么也没做错,可我也是。我不想再做出任何对不起自己的选择。”
梦中时榴背对着他,在说完这两句话后便携起季栩的手,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血缘相连的母子俩选择双宿双飞,离他远去。
欲望的囚笼之中,爱与恨此消彼长。
李筠欢的内心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
匕首被推动着偏离了原定的方位,直直地插进了囚笼上挂着的锁。
被夺走匕首时时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李筠欢用它抵住自己的胸膛时,他才意识到,似乎很多事情都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筠欢!”
先前万意浓流了满地的血也没能触动他,但此刻李筠欢类似于自裁的举动却实实在在地将他吓到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筠欢其实也说不上来,因为这在他看来其实是很愚蠢的决策。但他又觉得,似乎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在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被时榴接受的,他突然又想笑。
有人利用时榴的善良利用他,也有人看透他的心软而好好爱他。
至于自己是哪一种,李筠欢也有点分不清了。
“对不起,母亲。”他的嘴角开始溢出血丝,说的话也渐渐有气无力:“我只希望……你能彻底抛弃过去困扰着你的一切,从头再来。”
短短的两句话就让李筠欢全身的力气都流失殆尽,在彻底闭上眼之前,他又想交代完最后的遗言。
千言万语被浓缩为一句话:
“忘记我吧,也忘记恨,过去的一切都不值得。”
他闭上眼睛,陷进生命的亘古长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