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我还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会伤害到你,我……”
时榴打断他:“其实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的本性就是这样,与时间无关,过去我也很年轻,但我从未想过去伤害别人满足一己私欲。或许你真的有那么一刻是爱我的,只是比起爱我,你更爱你自己。”
李吹寒急忙反驳,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不,玉儿,我更爱你,为了你,我连命都没有不要,只要你想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可以给你!”
时榴摇摇头:“可我仅仅是想让你离我远点,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做不到。”
“你现在纠缠我难道不还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自私,所以又一次又一次的打扰我,想让我继续满足你的愿望去爱你。“
“这难道是我想要的吗?”
“”李吹寒看着时榴冷漠的眼神,面上露出一丝悲哀,他掀起衣摆,突然跪倒在时榴面前:“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证明自己心意的机会。”
李吹寒:“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打骂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这些本都是你应该做的,我所得到的一切本该是你的,我只想将它们都一点点归还给你,不要将这一切都视为负担,好吗?”
时榴扶着李筠欢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吹寒低着头,直到两人在他面前离开了也没能等到时榴的回复,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跪在原地,只是攥紧的手掌渗出了血,静静落在地上。
时榴牵着李筠欢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让人打来一盆热水,剪断李筠欢脖子上自己方才随意包扎的那块布料,在他转身去打湿毛巾的时候没注意到李筠欢又偷偷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块衣料随后把它揣进怀里。
“还疼吗?”
时榴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李筠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安慰他:“不疼,小伤罢了,很快就会痊愈,母亲不必为此太过忧心。”
“可你会不舒服。”时榴放下手上沾血的毛巾,坐在李筠欢身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我的欢儿为我做了这么多,最后还因为我受了伤,这让我怎么不心疼”
“母亲,”李筠欢抱住他,手臂环过他的腰间,薄薄的嘴唇贴近他的耳朵:“你想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他故意在李吹寒面前把这件“意外”发生的原因归于“自己太过蠢笨,所以才会让丞相得逞”上,不管他是否选择相信,但起码不会怀疑到时榴身上。在李吹寒的眼里他的妻子永远都会是那个楚楚可怜,心地善良的完美受害者。
时榴无可否认的是虽然他的爱或许不值一提,但他的愧疚倒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
“已经拿到了,”时榴偏过头亲了李筠欢一口,笑吟吟道:“辛苦了,我的宝宝。”
明晃晃地烛光照亮胡陵庸憔悴的脸,他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与原本预想的牢房不同,而是一间内饰典雅,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熏香的厅堂。他细细打量着周围,想弄清楚自己现在正身处何方。
他找到一把棱角较为锋利的椅子,随机背靠着它,将被麻绳束缚的手递过去来回打磨,想先给自己松绑。
正当绳子越磨越细眼见着即将成功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到原处,仔细听了一会后推测出大概有两个人在外面,又感受了一番自己如今的状态,很好,没被下药,力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对付两个人的话胜算不小。
“吱呀”
他的耳畔传来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那两人先后走进来,胡陵庸谨慎地抬起眼皮看过去,随后不可思议地发现站在最前面的人居然是当朝宰相扶月清!
而他的身后,一颗毛茸茸地脑袋从侧面钻出来,注意到他望过来的视线后时榴睫毛轻颤,随后又微笑着向他点头问好。
扶月清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踱步过去停在胡陵庸身边,轻扫一眼被磨到线一般粗细的绳子后抽出腰间的佩刀一把将它划断,又对胡陵庸解释道:“我们从李吹寒手上将你劫过来,只是不希望锦衣卫调兵权落到他的手上,没有别的意思。”
谁知胡陵庸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时榴,自从看见时榴后他的目光就一刻也不曾离开,手上的束缚被解开后他立刻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扶月清身后藏着的时榴走过去。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把佩刀突然横在他的眼前,只见扶月清面色不善地拦住他:“你想做什么?”
时榴也是一头雾水,感到无比疑惑,他看着胡陵庸泪眼朦胧的样子问道:
“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是要哭了?”
“你和以前比起来变了许多,”胡陵庸叹了口气,“十年前北方战乱的时候我带着家中老小一起流亡至扬州城,却被守城的侍卫拒之门外,那时的城门口遍地躺着受伤以及处境悲哀,饥饿难耐的难民”
风中的沙土席卷憔悴的妻子,她的怀里还抱着瘦弱的孩子,看着胡陵庸的眼神脆弱而绝望,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坚持多久。
遇见时榴的那一天是他们弹尽粮绝的一天,胡陵庸将兜里最后一小块面饼喂给自己的孩子,那还是他替守城的官兵将死去的尸骨拖去了乱葬岗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报酬。妻子已经饿到虚脱了,他静静地守护在家人身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比死亡先降临的,是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风掀起车窗悬挂的帘子,露出男孩玉雪可爱的脸庞,胡陵庸以为自己已经饿到眼花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仙童呢?
小仙童怜悯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一片“死尸”,转身对他的母亲说:“如果我想救他们,需要付出什么呢?”
……
那一天过后剩下的难民统一被收容到时府新成立的慈善帮会——济时会。他们再次拥有活下去的权力,有了更多可以选择的道路。
胡陵庸看着如今的时榴却红了眼眶:“从前我替你父亲做活的时候你常常在一旁和我的孩子一起玩耍,自我参军至今这么多年没再见面,你们过的还好吗?”
他看着时榴消瘦的脸庞,再也不见当初的稚嫩与圆润,气色也远远不急当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隐隐约约的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