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涩的热流再次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让他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他慌忙低下头,不想让时榴看见自己此刻没出息的样子,可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此时显得有些过度的反应。
可他真的等了太久,他曾经用尽一切手段想要靠近,想要独占这份温暖,甚至不惜用上些许算计和伪装。
李筠欢从未想过幸福会以这样一种毫无征兆的方式降临,因为他终于被时榴所接受,终于成为这个世上仅存的一个能够走进时榴内心的人。
“……母亲?”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像是一只终于被主人抚摸,却仍不敢相信幸福的小狗,时不时就会面带期待,去怯生生地确认。
时榴看着他这副全然失态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了些,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怎么了?只是一个吻而已,就高兴成这样?”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可这对李筠欢而言却绝非寻常,时榴轻飘飘的一句赦令,瞬间将他从巨大的不真实感中解救出来。
李筠欢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的孺慕几乎都快要溢出来。
“嗯……我真的很高兴……”
他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几乎想再次将脸埋进那温暖的衣襟里,却又不敢唐突,只好紧紧抓住时榴的一片衣袖,像是生怕时榴反悔一般回应道:“谢谢母亲,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奖励。”——
作者有话说:李筠欢估计快上桌吃饭了,此刻他心里立下了杀父娶母的念头[眼镜](主要其实还是因为李吹寒在他看来也实实在在是个人渣,他觉得自己得为时榴做些什么。)
第54章呢喃成歌
寒灯落,明月悬楼阁,巷子里的人逐渐活跃起来。
一位穿着夜行衣的少年行走在月光照不明的阴影中,在他的手上提着一个深色的麻布袋。
“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现在,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季栩利落地将麻袋抛出,被那人稳稳伸手接住。
“好咧!”
老许仔细掂量掂量袋中货物的重量,确认是他想要的东西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裂开嘴龇着大牙笑起来:“这类单子除了你之外,在我这还真找不到其他人敢接,可惜啊,可惜。可惜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我可真很舍不得让你离开,你怎么就想不开要去改邪归正了呢?”
季栩清点完毕老徐给他结的报酬,确定了这次没有缺斤少两才慢悠悠地回复他的疑惑:“我不可能当一辈子暗地里的老鼠。”
季栩取出报酬中的一枚铜板,将它掷到天上,铜板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最后又落回到他的手上。他说:
“狐鼠当道,英杰沦落。”
“你丈夫死了?太好了!”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对于你丈夫的死讯我很遗憾,哎,世事无常,你也不必太过悲伤。”
“不过他走的正是时候,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能就这么被他困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筠欢打断:
“刘公子,”李筠欢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但他的嘴角微微有些僵硬:“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谈论生意的事,况且,我的母亲由我照顾就好,无,需,您,来,费,心。”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警告眼前这个毫无边界的人。
他今日闲暇便主动提出要陪时榴一起来谈生意,没想到一上来碰见的就是这种人。
李筠欢先前就总是担心会发生这种情况,原因无他,只因他的母亲太好了,他不相信有人能忍住不爱上时榴。
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不知什么来路的刘公子上来就开始对时榴的家室问东问西,关于正事是一点也不谈,只要时榴一问起就说自己什么都不图,愿意所有的利润都让出去自己打白工就行,若不是李筠欢在一旁表明了自己是时榴的孩子,说不定这刘公子就要开始聊起聘礼了。
李筠欢不理解了,这种人是怎么把生意做到皇商的境界的,难道所谓的皇商头衔只要是个人花点钱就能买到吗?
离开酒楼后他们没有直接回府,时榴让门外马车旁停留的下人把随行的物品都送回去,自己则带着李筠欢在街上逛起来。
又是一年的中元节,街上平时售卖小饰品和零嘴的摊贩少了不少,平常摆放着木制玩具的桌面此时却被放满红烛与黄纸。
“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时榴越过那些祭拜的用品,走到卖河灯的摊位前,伸手挑了两个制作简单的河灯。李筠欢付了钱后靠过来问道:“母亲为何不再多买一些,两个怕是不太够不过府中的下人应会提前备好,无需我们再亲自来采买。”
“两个就够了。”时榴起身,将其中的一只递给李筠欢:“他们的衣冢都在扬州,怕是没机会赶回去祭拜,就让这河灯来代替思念吧,它比我更自由,或许能漂到父亲母亲的身边。替我告知他们,孩儿如今过得还算不错,不必再为我忧心。”
李筠欢看着抬头那几棵枫树上悬挂的红布条,它们纠缠在一起,被风吹拂的时候只能成团被刮起,毫无美感可言,似乎已经违背了设计者挂上时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