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辜负的,不仅是母亲的爱,更是贾环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那份几乎等同于将半生心血与一个时代交予他手的信任。
“父亲。。。。。。”
贾若低唤一声,声音干涩,迈步走进了露台。
露台中央,贾环正背对着他,微微弯着腰,专注于眼前那盆针松。
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细棉布常服,洗得有些发白。
袖口挽至小臂,露出常年劳作留下的、坚实却不显粗粝的手臂线条。
他手中拿着一柄他自己打出来的花剪,动作舒缓而稳定,正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根探出过长,略显杂乱的松枝。
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平静无波,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在这专注的修剪动作中被隔绝在外。
贾若的紧张感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那个手握乾坤、征服三省的定远王,也不是那位权倾朝野、辅佐帝王的太师。
而是一个与草木山水相融的“人”
。
这份超然物外的平静,比任何责问都更让贾若感到无形的压力。
说实在的,还不如让贾环暴跳如雷的打他几下。
他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着父亲,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贾环并未立刻回头。
他细致地完成了那根松枝的修剪,又端详了片刻,似乎确认了整体的和谐与平衡,才缓缓直起身。
他放下花剪,拿起案上一块微湿的白棉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花盆。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禅意的从容,仿佛时间在他周围都流淌得格外缓慢。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贾若身上。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也没有失望的冰冷,只有一种通透与了然。
仿佛贾若此刻的狼狈、愧疚、欲言又止,不过是庭院里松针飘落般寻常的景象。
“一路上辛苦了,累了吧,我叫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炖肉。
“父亲!”
贾若发泄般的跪了下来,眼泪涌出,几近崩溃的大哭。
“儿子,儿子无能啊!”
贾环起身,来到贾若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搂住了他。
仿佛贾若还是那个躲在薛宝钗身后,偷偷看着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