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仍当自己是娇花?”
“嘛,这是一点忙都不帮?”
“欸,还有心思涂脂抹粉?”
的确,从他仨这头远远瞧,顾栖相当地欠揍。
他借题发挥,手指蘸取了血渍,给唇畔晕满胭脂红,随后便盈盈提裙起了身,一头扎进金豆子堆成的高山。
“雁息,留侯遗境的图纸究竟在不在冥漠之都?我们已翻遍这里所有的图卷,哪有什么铸造图?”
杨缮又焦又恼,黑脸向顾栖发问,语气明显有愠意。
“你再想想,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我们千辛万苦才走到这步,难道又要无功而返?”
“好哥哥干嘛这么看奴家,搞得奴家压力好大的。”
顾栖脑袋探到金山外,因为脱力,音色空灵而幽渺。
“哥哥怎么没功劳?太山君为恶一方,诸位壮士义薄云天、为民除害,分明功德无量。”
他扯下一大片裙摆,兜了数不尽的金豆子,系成个齁沉的大包袱,往杨缮的肩头一挂。
杨缮:“你——”
顾栖:“充作军饷,好哥哥不是刚说?”
两人相视间,只听外面的喊杀声由远及近。
司马骜的主军横行无忌,已杀到冥漠之都的中心。
太山君手下人众死伤过大半,还有气在的少数人,正四散奔逃喊救命。
“顾雁息,我怎么总是毫不怀疑就信你?”
杨缮悔不当初,眼里的怒焰能烧顾栖个外焦里嫩。
但盯着对方惨白到骇人的脸,他又强咽下怨怼。
烈焰红唇也救不回生气,顾栖一整个失去了颜色。
透过覆在瘦骨上的那层薄皮,枯竭的血肉、腐朽的经络、衰败的脏器,仿佛赤裸裸展示在人前。
杨缮回忆起数月前的那一夜,刚一重逢,顾栖便对他言说,遗境舆图藏于冥漠之都。
当时这家伙信誓旦旦,总不能只是场儿戏。
……依他的德性,或许还有事瞒着大家没有讲?
“算了,离开这儿再从长计议……”
杨缮一拳捶在墙壁上,震得密室天花晃三晃。
先前跟顾栖分头行动时,三个小年轻已随杨缮探明后山的野路。
只要不撞到司马骜,从那里退走,可保万无一失。
三人同样愤懑且沮丧,好在太山君这堆大宝贝,多少安抚他们受伤的小心灵。
哥仨竭尽所能在身上装满金银玉器,跟着杨缮踏出了宝库。
冥漠之都十里外,某条隐蔽小路上,临时起了间简易小帐篷。
玉儿和小马坐在帐篷前,一心关注远方的厮杀。
小马身上套的,是顾栖给他缝制的小棉袄;
小手捏的,是顾栖给他打造的玉竹杖。
小家伙在冷风中冻成个冰疙瘩,被星辰打亮,晶莹剔透的。
一整天了,他始终拘谨而静默,一双盲眼颤不停。
相隔大老远,已能窥见冥漠之都起火光。
小马彷徨地昂头,像是预感到什么,敲着竹杖快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