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寒微微颔首,视线掠过江浸月,再次投向百依离开的方向,话语变得愈发意味深长,“浸月,你天资聪颖,道心坚定,是块难得的美玉。”
江浸月心头一跳:“额……寒师叔过誉。”
姑苏寒却不再明言,只是淡淡道:“大婚在即,谨守道心。情缘本是外物,大道方为正理。”
“师叔是觉得,我与小依的婚事有何不妥?”江浸月忍不住追问,姑苏寒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却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姑苏寒收回目光,重新变得古井无波:“本座言尽于此。望你做好准备,为自己留下一线清明。”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冰雪消融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江浸月一人站在原地,心绪纷乱。
寒师叔她莫非知道什么吗?为什么突然提及师尊。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鬼魅般钻入江浸月的脑海,让她激灵地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想起百依那纯净无瑕的眼眸中,是全然信任地依赖着师尊和娘亲……
一股冰冷的寒意,悄然从心底蔓延开来。她原本因婚期临近而充满喜悦和期待的心,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赶忙摇了摇头,想要将那荒诞的念头甩出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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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寒立于远处雪峰之上,遥望着江浸月怔忪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寒妹妹在此处,不知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一道温婉柔媚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紧接着,柔软而带着暖意的身躯便亲昵地贴了上来,一对玉指素臂从身后欲图环住姑苏寒,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哦,原是在看浸月那孩子,”秋蝉的视线越过姑苏寒纤瘦的肩头,语气慵懒如春水,其间却缠绕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意味,“不知妹妹特意寻我这不成器的徒儿,是有何指教呢?”
“你靠得太近了。”姑苏寒声音冷冽。
鼻尖萦绕着秋蝉身上那好闻的软玉温香,反而引起她心底一阵强烈的排斥与不适。
经年累月的纠缠早已让她看清,这妖女温柔大方、端庄亲和的外表下,包裹着怎样一副贪婪而邪淫的皮囊。
此刻她主动贴近,绝无好事。
姑苏寒身形微动,灵巧而决绝地与身后之人拉开了足以划清界限的距离,直接问道:“她也在你们算计之内?”
“呵呵,”秋蝉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暧昧不明的光,“不过是增添些许情趣的调剂罢了,何必说得如此严肃。”
“这会毁了一颗道心纯粹的好苗子。”姑苏寒蓦然转身,那双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眸子直直刺向秋蝉,冰冷的神色下压抑着深切的惋惜与难以遏制的愤懑。
“真没想到,一向清冷孤高的寒妹妹,内里竟是这般……善良热忱。”秋蝉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调笑,步步逼近,“我猜,妹妹此刻定是羞于与我等为伍吧?无妨,现在抽身退出,倒也来得及。”
她话音微顿,语气骤然转低,带着蛇信般的威胁与诱惑:“只不过,你体内那蚀骨噬心的情毒……恐怕就要另寻他路来解了。”
“……”姑苏寒猛地咬住下唇,齿间几乎尝到一丝铁锈味。
她怒视着秋蝉,却无法反驳这残酷的既定事实。
对百依的“引导”与“调教”,她亦有参与,双手早已沾上污秽,哪里还是外人眼中那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雪霜真人?
十年前,联手剿灭合欢宗那场恶战中,她不慎被暗算,沾染上这诡异阴限的情毒。
此毒如附骨之疽,深入神魂,若无法压制或根除,不出数年,她这具身躯与引以为傲的意志,都将被欲望吞噬,沦为人尽可夫的娼妓。
那些年,她遍访名山,试尽各种清心秘法、解毒圣药,却皆难以撼动这扎根于七情六欲本源之毒分毫。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散尽修为闭那十死无生的死关之际,当时的秋蝉,却主动找上了她。
秋蝉告知她,纯阳之体,乃天下万毒之克星。而这份举世难寻的“解药”,正被圈养在凌霄宗内。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自己第一次得知,那位向来雍容端肃的宗主苏玥灵,竟早已不顾伦常礼法,对其养子百依存了那般龌龊心思时,内心是何等的天翻地覆。
如果是清醒的姑苏寒,段然不会接受这份乱伦悖理的邀请,但彼时的她,已经被春毒改造为及其敏感的体质,在见到百依的第一面时,那尚未彻底苏醒便散发而出的赤阳暖意便让她失禁数次。
最终,残存的理智被求生的渴望与汹涌的情欲吞噬,姑苏寒任由自己踏上这条铺满欲望与贪婪的不归路。
从此,雪霜真人清冷的身影后,便多了一道无法言说的阴影。
她与苏玥灵、秋蝉心照不宣地共同编织着一张的罗网,引导着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步步成长,感受着他体内那至阳至纯的力量在她们精心设计的“情感”浇灌下,如幼芽般悄然萌发,渐次觉醒。
每一次见证百依的赤阳身有所精进,姑苏寒冰封的道心便多添一道裂痕,那是对自身堕落的憎恶,也是对无辜少年命运的无声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