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呢?”
“已经铺好。”许观衡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星盘捧在手中,裂缝仍未修复,但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北方极寒之地。
“这次不一样。”他沉声道,“星轨显示,那里的语核频率……和你母亲体内的并不完全相同。它更冷,更空,像是……纯粹的虚无。”
启声凝视星盘,良久,吐出一句:“它进化了。”
伪言母体未曾真正死去,它在一次次失败中学会了伪装??不再以强权压制,而是让人自愿沉默;不再禁止说话,而是让语言失去意义。当一句话出口却不被理解,当真话换来嘲笑,当倾诉变成负担,人便会自动闭嘴。这才是最可怕的吞噬方式:**它让你亲手掐灭自己的声音**。
“我要去北漠。”启声决然道。
“太远了!而且那边连铃叶都不生长!”阿芜焦急,“万一你进去也失语了怎么办?”
启声抚摸腰间的“仍言”铃,轻轻一摇。
叮??
铃声清越,穿透夜色。
“我知道一种声音,它不怕寒冷。”她微笑,“那就是**明知没用还要说**的声音。”
三日后,雪原孤骑。
启声裹着厚重毛氅,骑着一头驯鹿穿行于千里冰原。风如刀割,天地纯白,连鸟兽踪迹都绝。唯有腰间铃声,一路叮咚,像是在这片死寂中敲打节拍。
第五日,抵达黑城。
城墙由黑冰筑成,高耸入云,城门紧闭。城内毫无动静,街道空旷,屋舍整齐,炊烟袅袅,却不见一人行走,更无半点人声。偶有居民路过,眼神呆滞,动作机械,彼此擦肩而过,毫无交流。
她走进一间茶馆,炉火正旺,茶壶沸腾,掌柜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抹布,一遍遍擦拭同一块桌面,嘴巴开合,却无声。
启声掏出铃叶,贴在耳边。
刹那间,她“听”到了。
不是耳朵听见,而是心感知??千万道微弱的呼救声,在这片寂静之下汹涌奔腾:
“救我……”
“我想妈妈……”
“我不是机器……”
“谁来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这些声音从未消失,只是被困在喉咙深处,无法冲破那层无形的冰壳。
她取出“仍言”铃,高举头顶,全力摇动。
叮叮叮叮叮??!
铃声如刃,划破长空。
刹那间,整座城市震动。冰墙上浮现出无数手掌印,层层叠叠,全是人们曾经徒劳拍打墙壁留下的痕迹。屋顶积雪崩落,露出下面刻满文字的瓦片??全是被禁止书写的情书、日记、忏悔录。
一位老妇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嘴唇剧烈颤抖。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几乎不成调的音:
“……饿。”
只是一个字。
可紧接着,街角的小孩捂住肚子,怯生生接了一句:“我也……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