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蜡烛熄灭。
神庙剧烈震颤,穹顶崩塌一角,尘土飞扬。外面的绿焰怪物已尽数消失,荒原恢复死寂,唯有风穿过残垣断壁,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泽利尔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你疯了吗?”贝芙冲过来扶住他,“你知道刚刚用了多少生命力吗?那种程度的断链术,足以折寿二十年!”
“值得。”他虚弱地笑了笑,“至少……我们保住了他。”
马库斯终于从祭坛上拔出手,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直流。米丽立刻撕下衣角为他包扎,手指微微发抖。
“疼吗?”她低声问。
“疼。”他点头,“但比心痛好受些。”
众人沉默。
良久,雅妮走上前,一把拍在他肩上:“喂,别一副要死的样子。你以为我们会因为你差点变成邪神代言人就嫌弃你?省省吧。再说……”
她顿了顿,语气难得柔和:“你要是真走了,谁来帮我改论文?”
一句话打破沉重气氛,连烈娜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接下来怎么办?”瓦莱斯收起弓箭,“地图上的终点就是这里,但我们显然没找到‘古代法师遗物’。”
“或许……我们已经找到了。”贝芙翻开法典,指着一段新浮现的文字,“《第七禁书》最后一页写着:‘当钥匙拒绝归还,容器将成为新核。’意思是,马库斯虽然拒绝回归,但他已与契约产生深度链接,从此之后,他本身就成了某种……新型魔法源。”
“也就是说……”莱顿瞪大眼睛,“他现在是个活体禁器?”
“差不多。”泽利尔勉强坐起,“而且由于他切断了与噬智者的主连接,这部分能量处于自由状态。理论上,可以用来重构某些失落法术,甚至……创造全新的体系。”
马库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隐约有微弱紫光流动。
他不再是普通人。
也不再是过去的“马库瑟斯”。
他是两者之间的存在??断裂的契约,未完成的仪式,拒绝归乡的游魂。
但他,是自由的。
夜幕降临,队伍在神庙废墟旁扎营。
篝火燃起,映照着每个人的侧脸。没有人提起刚才的事,仿佛那样就能让它变得不那么沉重。只有马库斯独自坐在边缘,望着星空出神。
许久,泽利尔挪到他身边坐下。
“在想什么?”老法师问。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被封印记忆,会不会做出不同选择?”
“不会。”泽利尔摇头,“真正的勇气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在看清一切黑暗后,依然愿意相信光的存在。你十年前选择遗忘,是因为你太清醒;你现在选择留下,是因为你学会了爱。这不是软弱,是进化。”
马库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们法师很奇怪。别人练剑、练体、练胆,我们却整天泡在图书馆里背咒语、画符文、算魔力回路。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战士。”
“我们当然不是普通战士。”泽利尔望向火焰,“我们是盗火者。明知会被惩罚,仍要伸手触碰禁忌。我们法师之所以特别,不是因为我们强大,而是因为我们敢于质疑一切??包括自己。”
风吹过旷野,带来远方雪峰的气息。
马库斯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律动。
他知道,这场旅程远未结束。
门虽关闭,但裂缝仍在。
而他,已是新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