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在谢筠熙脑中炸开。
不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当朝国师的残忍程度恐怕还要再高上一个层级。
“京城之中不会无端出现鹫鸟,柳无涯是想引起父皇的注意,他知道父皇今日要去何处,与何人面见。”赵泓玉的眼里透出阴鸷,周身的怒意再难遮掩。
三楼雅间内。
赵砚宸正与归京的大理寺卿对酌。
“杜卿此次下江南,除了方才说的那些地方治理、市舶贸易、盐铁贩卖尔尔,可还有别的收获?”
杜寿年坐得板正,公事公办同当今圣上禀报:“回陛下,事关谢相的事,臣有本奏。”
赵砚宸扶额:“杜卿,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如此约束,可以暂时先将那些繁琐的礼节搁一搁,你这人啊,就是太过守矩,朕对你这点虽欣赏,可有时也需要稍稍放下些,杜卿这样,朕总觉得朕还在那累人的朝堂之上听你们说那些大小事,耳朵都要起茧了。”
杜寿年听罢有些怔愣,但他很快依着圣上的话改了口:“是,陛下。”
燕公公在一旁将二人的话尽收耳中,也忙跟着皇帝帮腔:“是啊,杜大人,这是在外,陛下每每微服私巡,从来都是平易近人的,若像你这般,就变味了。”
“哈哈哈,就是如此。”赵砚宸今日显然心情尚佳,他拍怕杜寿年有些僵直的肩膀,开怀笑着。
“陛下,臣……臣尽量吧……”杜寿年虽不是第一次私下受皇帝召见,但此去江南,京城的事只是堪堪入了些耳,了解得并不全面,只从李时丰同他的书信往来中,知道了香楼案告破、九皇子认祖归宗……当然,还有纵火案重启这几件事,其余的细节,一概不知。
只是如今陛下这番模样,显然是对衡王与李时丰的作为很是满意。
罢了,待之后再向时丰问询吧……
“嗯,如此甚好。”赵砚宸又拿起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
杜寿年见状,拿起自己的那杯同皇帝就势碰了杯。
“谢卿已在诏狱快三月,朕见他依旧怡然自乐,这份心性朕着实佩服,爱卿这次下江南,亦往谢康旧乡查探过了?”
皇帝换了个坐姿,终于说起正事来。
“是,臣拜访了太仓,蒙陛下圣恩,有幸见到此地的丰饶,但臣便衣行于民间时,可以常听此地的人们提起谢相的事。”
“谢康在太仓本就不是什么小人物,倒也正常,说了些什么。”赵砚宸感兴趣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陛下,真的要臣说吗?”
杜寿年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难道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吗?”
赵砚宸挑眉。
杜寿年没有回话。
……
燕德海觉得有些不妙,他在一旁拿袖子拂去额间冒出的冷汗,正想打圆场,赵砚宸却先开口:“你说,朕听着,你们平日里头总是夸赞朕,嘴里没一句不好的话,可若是太仓小民之言朕都听不进去,那朕算什么福泽百姓的好皇帝。”
杜寿年眼里流露出敬佩之色:“大辰能有陛下这般圣君实乃江山社稷之幸。”
赵砚宸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臣知道,陛下将谢相押入诏狱听候发落这一决断,是为了给群臣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谢相是否真的贪腐,这事理应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臣一直以证据说事,不判无证之罪,时丰亦是如此。臣到太仓,所到之处凡提及谢相,皆以信谢相无贪墨之举言之,更有甚者……直呼陛下之旨意乃空口无凭之说,定是有人要加害于谢相……”
杜寿年后面说的话,简直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燕德海眼睁睁看着皇帝的面色愈加难看,连方才仅有的笑意都不见,心里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