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不高,穿着时尚,衣衫整洁,是个体面人,那热情的人模狗样,丝毫看不出是会把孩子扔下车的垃圾。
可叶满熟啊,他太了解这类人,外面的人都说他是好人,仗义又大方,回到家里关起门,所有的气就都对老婆孩子爆发。
叶满瞟他一眼,没说半句话,转身走出病房。
这是他能给到一个讨厌的人最大程度的恶意。
他不凶,也不会凶,最多能做到没礼貌。
车开出了医院。
“我找不到房,”叶满扒拉着手机,说:“都满了,怎么办……”
韩竞:“不急,我们先去个地方。”
叶满抱着韩奇奇,扭头看他。
韩竞的车转进了县城的小路,街巷路线复杂,他也没开导航,看起来走得很熟练。
十几分钟后,停在一个白墙平顶的藏式民房门口,大门紧闭。
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叶满眯起眼睛,看清了门口挂的小牌子汉藏双语下那行汉字。
那是一家藏医馆。
叶满问:“来这里干什么?”
韩竞:“拜访一位朋友,下车吧。”
扣响门后没多久,那扇紧闭的门就开了,出来的是一位美丽高挑的藏族姑娘,她笑着和韩竞打招呼,用的藏语,叶满听不懂。
他跟在韩竞身后走进去,熟练地做一个没存在感的影子,他低着头翻手机找住的地方,想着实在不行今晚就只能露营了。
不过韩奇奇今天需要泡药浴了,要找个地方弄才行。
他没怎么注意周围,就用余光踩着韩竞的影子走,他停下时,叶满一头就撞了上去,脑袋瓜嗡嗡的。
韩竞的背太硬了点,他捂着脑门儿抬头,这才看清这个房间,地方也就跟叶满家的客厅那么大,左墙靠着个藏式沙发,右墙一面架子,上面透明的瓶子里装着些奇奇怪怪的粉末,便签上都是藏语,靠着架子的是一个大办公桌。
墙上挂着很多锦旗还有医学唐卡,叶满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看到上面一个金属牌子上汉字写着“共产党员户”。
这古古怪怪的地方,在叶满看清这几个字的时候,就放下了戒备心,他揉着脑袋,又低下头,听到韩竞在头顶问:“没事吧?”
叶满摇头。
那个藏族姑娘热情地对他说:“你坐在这里吧。”
她长得美,笑容明艳,普通话说得很好。叶满有些害羞,腼腆地道谢,糊糊涂涂坐在她指定的位置上,很快后门走进来一个人。
那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布满褶皱。他穿着藏装,手上一下一下盘着念珠,看上去仿佛有几分神性。
韩竞迎上去,和老人拥抱了一下。
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和亲近很容易看清,老人看起来很高兴,和韩竞说了几句,就把目光转向叶满。
叶满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脑袋转来转去,圆眼睛里左边写着无辜,右边写着呆滞。
直至老人坐下,拿起他的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叶满心脏砰砰跳,不知所措地看韩竞,韩竞来到他身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韩竞在领他看病,叶满终于明白了。
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厌烦,他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他没觉得自己有病,也觉得韩竞多管闲事,不尊重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他的视线,脸也有点沉了。
这时候,他听到那个老人开始问话。
叶满不情不愿,也并不信任,但仍表现了礼貌,问什么答什么。
老人偶尔会和韩竞交谈几句,叶满不愿意听,始终低着头,他只想快点离开。
浑浑噩噩挨过一阵子,那个藏族姑娘已经开始配药,叶满倔强地想,这药自己绝对不会吃,也不会付钱。
老人和蔼地说道:“你要停止现在用的镇静药物,不要吃太多含淀粉的食物,要从床上下来运动,不要把时间消磨在床上。”
叶满的心猛地一跳,韩竞没可能看到他吃药,他藏得非常好,韩竞也不会知道他爱吃土豆,每天吃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