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阻止他们。”陈知微果断下令,“启动‘守言令’预案,切断所有非认证终端接入权限。”
“可那样也会屏蔽民间自发上传的记忆。”助手犹豫道。
“我知道。”她闭眼,“但我宁愿慢一点,也不能让觉醒变成灾难。”
陆知远却摇头:“等等。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他转身走向储物柜,取出一只密封箱。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竹简,上面用朱砂写着《大周文圣箴言录?残篇》。这是林先生留给他的另一件遗物,从未示人。
“林先生说过,真正的语言,不在文字,而在‘气’。”他低声道,“她说,古人作诗,并非为了记录,而是为了‘通神’??以声韵引动天地之息,以真情唤醒万物之灵。她称其为‘言道’。”
陈知微睁大眼:“你是说……我们可以用‘言道’去影响那个非法节点?”
“不是影响。”陆知远嘴角微扬,“是对话。”
三天后,一支由十二人组成的“言使团”抵达边境。成员皆为自愿者:一位失语多年的老兵、一名曾在审查机构工作三十年的退休官员、一对因政治立场分裂十年后重逢的兄弟……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段无法被数据化的记忆。
午夜,月圆。
他们在距离非法节点三公里外扎营,点燃篝火,开始诵读。
没有扩音器,没有电子增幅,只有最原始的声音,在寒风中传递。
老兵念的是战地日记:“那天我没敢救他,因为我怕连累家人……可我一直记得他的眼睛。”
退休官员说的是忏悔:“我销毁了三百份手稿,以为是在维护秩序。直到昨夜,我梦见那些作者站在我家门口,一句话不说,只是流泪。”
那对兄弟则轮流讲述童年往事,一句接一句,像是在修补断裂的时间。
起初,毫无反应。
可当第一个人的声音持续到第七遍时,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拾心草从冻土中钻出,叶片朝向非法节点的方向微微倾斜。
又过了半个时辰,空中浮现出细碎光点,如同萤火升腾。它们不规则地舞动,渐渐形成一条光带,直指远方。
“有效!”技术人员激动大喊,“对方的频率开始波动!他们在接收!”
陆知远站起身,接过陈知微递来的铜铃。
这一次,他亲自摇响。
叮??
铃音清越,穿透风雪。
远方,灰袍人的圆阵中,有人猛然抬头,面罩下的脸露出惊愕。他们发现,自己引动的晶片竟开始反向输出信息??不是命令,不是控制,而是一段段鲜活的记忆:一个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哀嚎;一名教师被拖走前在墙上写下“勿忘”;一群学生跪在雪地里,手中举着写满问题的纸条……
这些画面不属于他们,却如此真实。
为首的灰袍人踉跄后退,嘶声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要的是力量,是掌控!”
“可人心,从不接受掌控。”陆知远的声音透过共感网络传来,平静如水,“你们想用恐惧重建秩序,但我们用痛苦学会了爱。你们筑墙,我们种树。你们封嘴,我们唱歌。”
片刻沉默。
然后,一声轻响。
那名首领摘下了面具。
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暴露在月光下。他望着手中的石板,忽然苦笑:“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次日清晨,非法节点自行关闭。所有参与者自愿交出晶片,并签署《共感伦理公约》,承诺永不滥用记忆之力。其中三人选择加入国家记忆修复院,成为首批“逆向审查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