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当日奉旨南巡,当真是体察甚微。一年半前百姓口中一言都能与今时今日一界知府升迁对上关系,臣弟佩服。”钟廷珪淡淡笑道,“不过,上年仲夏之事过之甚久,具体情况如何也不可仅凭皇兄口中的农户三言两语便定下其工作之罪,是否稍欠周全?”
钟廷璠嗤然一笑,目光直直转向他,干脆了当将身子都微侧几分:“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弟若疑我从中作梗,大可顺此番之事派人前往周县一探究竟,是非对错自然水落石出。此时出口反驳,是因吏部,还是……因为家宅府邸与三弟母家在洛州一巷之隔的冯府呢?”
钟廷珪冤枉道:“臣弟进言哪里让皇兄察觉出此番意图?臣弟不过也是想叫吏部认真核查此事切勿因一面之词有所疏漏,倒无论是百姓的一面之词、官府的一面之词还是皇兄您的一面之词。皇兄此言,臣弟可万不敢当啊!”
随即话锋一转:“况且谈及母家,大理寺尚压着广陵寺内漳州刺客尸首之上的花押呢……”
钟廷璠闻言神色一凛,仍欲紧逼,却被正堂之上闭眼坐定的钟铭德厉声喝止。
“够了!”
钟铭德满是血丝的双眼蓦地睁开,深不见底的目光在最前两位皇子及所率众臣一一扫过。
大殿之内半晌中落针可闻。
“今日璋儿怎么未来上朝?”
“回陛下,四殿下这几日都在城中奔走,亲领潜火队对走水之灾善后统计、援助灾民。殿下对未能及时控制火情深感愧疚,特地告假率兵救灾,此时应是在北城宅区呢。”内宦恭敬地将钟廷璋告假奏章呈上前去。
“那日贤妃突发重病,他奉旨入宫不在值守,岂能降罪于他?这孩子倒是责任心重。”
钟铭德合上那封奏章,突然发难。
“京中大火之事骤起,牵及百姓千万,甚至火势险些烧至皇宫来!你,你们两人,所念之事倒是不在此处啊!不如你们两个亲去洛州、去漳州查明你们的呈堂要案可好?!”
厚重的章本被用力砸在桌案之上,溅起沉闷的声响。
群臣刷啦啦一片如秋禾般高喊着“陛下息怒”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始终站在人群之中的夏天无眼珠飞转,无声地打量着如今形势。
“吴志白。”
“臣在。”
“冯庭玉之事由吏部牵头,户部与御史台会同办理。朕要看到详实的呈报。”
“京中大火之事除却修复重建与救助灾民,追查大火根源之事也不要拖。既然璋儿连日跟进——”
“此事的追查之责便交由璋儿全权负责。”
“他之所需,无论兵部工部刑部,一应配合。”
此话一出,给予的又岂是单单一场大火的追查之责?
钟廷璋归京这一年来众人从一开始对重回权力中心的揣测猜疑,到后续被尽剥军权随意发配去管理小小潜火队的不解困顿。
朝堂之上,天子每一言一行哪怕一个眼神都能引起惊涛骇浪的巨变。
钟廷璋那样乖顺地站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地垂下狭长而深邃的眼眸,奔波不停地管辖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任凭诸臣的眼神从他身上打量又挪去,像是从未走进这中心的漩涡一般在边缘游走着。
但今日一言既出,谁又能再将这位四殿下排除在外呢?
钟铭德拿来制衡棋盘的一步归棋,千里迢迢从西北策马扬鞭而来。
今日,终于在这棋盘上挪动了位置。
夏天无依然微佝着背脊,避过相谈的众人若有所思地随流向外而去。
“夏大人!”
老宦官追上夏天无的背影:“夏大人留步,圣上有请。”
——
夏怀夕终于扔掉诸事,归家沐浴更衣后狠狠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无数次感叹人的荷尔蒙与肾上腺素之强大,居然真的可以强撑着身体被这样折腾都不倒下。
一觉过后过劳的身体只觉着像散架一般,每动一下关节处都在咔咔作响。吓得夏怀夕一动不敢动,在床榻上平躺着装尸体。
太医局同翰林院所派医官尽数抵达城中各处,治病的人还是救命的药都源源不断供应上。禁军同工部工匠开始清理城中被烧得焦黑的屋瓦。这场连日不绝的大火最初的阶段终于告一段落。
按照这部电视剧预告片的走向,接下来皇上会下旨让钟廷璋负责追查大火祸患根源,随后引出那些要出场的女配角。
说来也是神奇,她曾经试图在街上游走看看是否能提前撞上这些女配,但没想到剧本就是如此死板,没到出场时刻的配角压根不会出现在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