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是不是我去哪里还要和你报告?唐信,你是我什么人?朋友的弟弟?以前是,现在怕是算不上了吧。”她就像一颗炸弹,一开口,满满的硝烟味儿。
陈初知道并不是他的错,这所有的事皆与唐信无关,她就是忍不住朝他发火,因为他是唐乐的弟弟,他见证了她的恐慌和狼狈,此时她站在他面前,犹如赤身**一般。曾经的粉饰太平,更衬得她是跳梁小丑,矫揉造作。
唐信并不介意,像听不出她话里的刺。
“你电话关机了,也没有回家,外面还下着大雨,我只好到学校来找你。你室友……嗯,陆淼淼说你没有回来……”他没有再说下去,虽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没有任何的形容和修饰,甚至刻意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但陈初知道,他这一夜一定是着急了,否则不会连避之不及的陆淼淼都利用上了。
可越是这样,她的心越是觉得冷。
若是站在这里的人是唐乐,或者贝思远,她会更好受一些。可是偏偏不是,他是唐信。
“那你现在看到我了,我没事了,好手好脚的,你可以走了吧。”
她的语气冷淡,比对待陌生人还不如,说完转身就走。
“她一整晚都在找你,但她知道你不想见她,所以没有来。”唐信像看破她的心思一般,“她说错了就是错了,不想要你原谅,但还是想和你说对不起。”
陈初只是脚步稍顿,没有回头。
她不想让唐信看见自己的眼泪。
纵然已经如此难堪,她还是想维持最后的体面。
对不起是陈初这天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她一点都不想听。
[3]
唐乐说,对不起,陈初。
贝思远说,对不起,我想当面说,可是我是晚上十点的飞机,明天还有彩排和演出。
在她撞见了两人的苟且之后,他们完全可以找借口和理由为自己开脱,可是谁也没有,坦**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完全不管会将她置于何等境地。
她的手机上有几百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短信,她仅仅看了几条,便全部清空。
没有解释,只有道歉。
事情已发生,伤害已造成,再多的愧疚与道歉也无法挽回什么,更像在伤口上撒盐。
说来奇怪,她以为自己会执着于答案,比如贝思远和唐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比如他们俩之间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又或者他们是如何搅和在一起的,但她没有,其实她并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
逃避有时候只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当伤害值达到一定程度,保护功能会自动开启。先前在医院那一幕已在她心里埋下炸弹,那一个吻不过引燃了弹药,证实她的猜想而已。许是早有心理准备,这一次陈初并没有消沉多久。
她在寝室睡了一觉,往肚子里垫了一点东西后又带上电脑去了图书馆,忙碌是驱散悲伤的最好方式。陆淼淼见她要出门,饭吃了一半都扔了,兴冲冲地跟着,又怕自己太过明显,又带上Kindle,想了想又带上平板,陈初走到楼梯口,她又折返回去背了电脑。
陆小公主大包小包地跟着陈初来到图书馆,占了位却没有要学习的意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初。陈初原本就心不在焉,被她这样热切地盯着盯得有点发毛,合上了电脑低声道:“有事?”
陆淼淼手托着腮帮子,一脸欲言又止:“陈初,我能不能问你件事……你和我小叔叔,是不是在谈恋爱?可是不对,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现在没有了。”陈初说。
陆淼淼同学永远抓不住重点:“那就是说你和我小叔叔在谈恋爱咯?”
陈初看着她越靠越近,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到自己脸上,一手将她推开:“我说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看吧,看吧,你现在说话都跟我小叔叔一模一样了!你年纪又很大吗?不就比我大三四岁。”陆淼淼控诉着,“你肯定和我小叔叔有什么猫腻。我就说,怎么之前就那么巧都去登山了,一个受伤一个生病,还住同一个医院!昨晚一夜不归又和我小叔叔大清早一起出现!我年纪小,你可别想骗我……”
图书馆向来安静,早先陆淼淼和陈初说话就有人望过来,这会儿她猛地拔高声音,大半个图书馆的人都朝她投来谴责的目光,可陆淼淼仍旧毫无知觉。
“这是在图书馆,陆淼淼同学。”陈初压低声音,默默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却甩不开这块橡皮糖,一整个下午都被追问着到底和陆寻有什么关系,被逼着一遍遍解释两人之间的交集,事无巨细,她都要问个究竟。
陈初被她缠得没办法,怕影响到别人,收拾了东西回寝室,没走几步,陆淼淼又跟上来,叽叽喳喳在耳边说个不停,就在她要伸手去捂住她嘴的时候,陆淼淼嚷嚷起来了:“陈初,Aaron的姐姐!”
她怔了一下,以为她在开玩笑,那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从背后响起。
“陈初。”
好像这些年来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唐乐永远都是这么淡定冷静,似乎任何的变故都无法撼动她的情绪。前一夜的眼泪和慌乱此时在她身上已毫无踪迹,她笔直地站在夕阳里,像河畔的杨柳。
这一次,陈初没有允许自己逃离,而是在她面前站定。
“有事?”她问。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么漠然的语气与唐乐说话,就像她未曾想到自己能够如此冷静。明明才过去一天,一天而已,那些事情却久远得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