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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才陡然发现在整个栖颜殿，我已然连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都没有了。

杜桑在午后来了，身上的衣袍淋湿了，较前些日子，面色稍稍有了些红润，站在那廊檐底下，一字不语。

“杜桑，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打听一个地方，云台山巅，孤月寺。”

穆九凤的礼帖送来时，云中郡已入了秋，栖颜殿院下的那一排石榴已然在将将起的秋风里落光了叶子。

金沧月将礼帖递到我面前时，面色有着几分疲惫，他淡然地笑着，同时将一份礼单放到我的面前，言语时有着一丝的歉疚，“本殿怕是去不了，朝中正值多事之秋，真正是走不开，本殿已修书一封呈给了穆皇，想来他应该是可以谅解的。太子妃与九凤公主素来情同姐妹，便代替本殿去了吧。”

我抬眼看着他，心下已隐隐猜到了几分缘由，瑾帝卧榻不起，远在封地的澜王殿下前两日也回了宫伺疾。

我一笑置之。

“其实穆皇应该不希望见到本殿，而穆九凤期盼见到的，也不是我，”金沧月自嘲地笑笑，“本殿还是呆在宫里吧，五弟会一同前去，随行的还有宫里的禁卫军，而且五弟的功力不浅，你一路前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依旧浅浅一笑，原来他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本殿让国师看过了，初九日大吉，宜出行，早几天过去，也好熟悉熟悉环境，北穆风光颇具特色，这段时日，你久在宫中，也适宜出宫走走，”金沧月顿了顿，再次说道。

我依旧顺从地点着头，想来他留在宫里，真的只是为了朝堂上繁忙的政务。

我看着面前的礼品单子，从珠玉到粟麦，从铜器到马匹，从东玥国的匠器到书籍，密密麻麻地一大片，可我却连半个字都没看得进去，我在心底盘算着从北穆都城广陵郡到云台山巅的距离。

杜桑说，云台山颠在北穆的最北端，从广陵郡一路北上，穿过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草原，越过两座荒无人烟山峰，再淌过一条随时会洪水泛滥、蜿蜒而去的河流，便会看到一排排高耸入云的雪山，而那云台山颠，就在那雪山群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那里终年积雪，山峦下全是存积千年之久的冰川。

杜桑说，即便是最好的马，也无法顺利到达那里，北地一带天气多变，也许早上是烈日骄阳，到是午后便会狂风大作，那狂风便会卷起雪山上层积的雪，即便在炎炎夏日，也会让人如身临隆冬般地寒凉，更别提眼下已入了秋，到了那北地，便早已是白雪皑皑茫茫一片。

杜桑还说，那一带甚少住人，就算是那云台山颠的孤月寺，也不是常年有人在，寺僧们常常云游四方，不见其踪影，可那寺庙的众僧侣，却是个个仙风道骨，如神仙下凡，不染一丝世间的秽浊。

“楚楚，可有听见我说话？”许是我盯着那礼单看着得太入神了，引起了金沧月的猜忌，他探过身子拍拍我的肩膀，面上笑着，可眼底却带着一抹探究的神色。

我淡然一笑，回过神来，默默不语地点着头。

“听到了就好，北穆不比西凉，晨间和夜里极凉，记得多加件衣裳，一切小心为上，”金沧月仿佛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次叮嘱道。

我在金沧月离去后问着在一侧伺候茶水的碧桃，问她太子殿下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碧桃颇为诧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顺从地回道，“太子殿下说他已经在广陵郡安排妥当了一切，包括住的庭院和日常事宜，太子殿下交代说此行不宜住在北穆宫廷，也不宜在宫廷久留；那边的住所澜王殿下熟悉，那边的环境澜王殿下也熟悉，太子妃若是想多停留些时日，也是可以的，只是每每出行都要小心，不要和随行的禁卫军躲迷藏。”

我眨了眨眼睛，将所有的猜测都吞进了肚子里。

所有的事宜仿佛都准备妥当了，甚至于金澜宇也极为客气地前来，相商出行的日期和路线，可偏偏，公孙度的下落，依旧无人得知。

最后杜衡提了句，说公子爷可能回映月谷了，谷主年初交代他寻什么人，到了年下，他也应该回谷复命了。

我坐在椅子上，抚弄着鹦鹉的羽翼，一言不语。

他要寻的人，应该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