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快到元旦了,酒店里开始布置新年的装饰,一进大堂,就是一片红红火火的“欢庆2022年”。丁唯珺一手拎着份麻辣烫,一手接着电话,穿过酒店大堂往房间走,电话那头是刘晓琼,她在抱怨自己多倒霉,都订好了回深圳的机票,却被通知酒店里有个无症状感染者,她和她老公都被拉去做了核酸,结果虽是阴性,但也要隔离观察十四天。
丁唯珺安抚她:“就当蜜月延长了呗,工作在哪儿不是做。”
“你倒是想得开,你那采访怎么样了?我听主任提了一嘴,说挺出彩的。”
丁唯珺想起主任提过要给自己优秀员工的奖励,又想起刘晓琼也嘱咐过别忘了把优秀员工投给她,两相一碰,话就转了头,说:“出彩啥啊,主任那是两头PUA[1]呢,和我说的全是打压的话,还不让我胡编乱造。”
刘晓琼却没听进去这些,只说:“咱们都在外头,年会就办不了了吧?别到时干脆取消了,所有奖金都跟着泡汤了。”
“不能那么缺德吧?”
“效益不好,啥事都干得出来。”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就挂了电话。
丁唯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天黑了,又下雪了,一下雪,高速公路就容易封住,听说张桂琴就是因为高速封路了,才在哈尔滨多玩了两天。她打开电脑,看自己的采访稿,仍旧卡在王相佑为何死刑改判无期上,她坐在那儿捋前后的稿子,却静不下心来,看着看着,脑子又跑到了宫浩那边。昨天在山顶把他骂了一顿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自己是不是骂得太狠了一点?
她来回寻思着,手机就响了,是可可打来的。她接起来,可可便问:“丁姐,你在哪儿呢?”
“我在酒店呢。”
“我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他有事啊?要是真有事就来酒店找我呗。”
“我听他说,你昨天把他骂了一顿,他可能是不好意思去找你吧,就寻思让我给带话。”
“带什么话啊?”
“带的话是,他有话要当面和你说。”
丁唯珺翻了个白眼,说:“就是让我去找他的意思呗?”
“是的,丁姐真聪明。”
“他在哪儿呢?”
“我给你问问啊。”
“你俩没在一起啊?”
“我值班呢。”
可可挂了电话,一会儿发了个地址过来,丁唯珺一看,是家KTV,心想他还有心情组局唱歌,昨天的打击看来还是不够大。她穿上衣服出门,那刚拎上来的麻辣烫,一口都没来得及吃,挺可惜的。
丁唯珺来到KTV,沿着走廊找到包厢,却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扒在玻璃上往里看。本以为会是一屋子的人,却见里面只有宫浩孤零零一个人,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拿着麦克风,摇摇晃晃又格外动情地唱着:“人生不过三杯酒,醉完还有路要走,酸甜苦辣都藏在这一口,不如意十之八九,起起落落再从头,兜兜转转,回首又是几个秋……”
丁唯珺本来对昨天骂了他一顿生了很多愧疚,可此刻看到他在这儿自做苦情状,像个一败涂地的老混混在自我疗愈,那气又不打一处来,推门进去,径直走到点歌机旁,按下了暂停键。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头顶的球灯在旋转着,宫浩说:“你干啥啊?一来就切我的歌,我还没唱完呢。”他说着摇晃着要去按继续键。
丁唯珺拦住他说:“有什么好唱的,靠歌曲疗伤呢?”
宫浩嘿嘿一笑,迷离着眼睛说:“干等你也不来,我就唱首歌自娱自乐一下。”
“这才几点啊,你就喝成这样!”
“喝酒又不看时间,主要是看心情。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宫浩说着递了瓶酒给丁唯珺,丁唯珺接过去放到一边,说:“你要是叫我来陪酒的,那我就走了。”
“来都来了,喝点再走呗。”
丁唯珺努力压下怒火,说:“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你喝点酒我再和你说。”
“你不说我就走了。”
丁唯珺真的往外走去,到了门边,却被一只手拉住,宫浩用力一拽,丁唯珺一个踉跄,就跌倒在沙发上。宫浩顺势把她揽入怀中,凝视着她的脸,满嘴的酒气也都喷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