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情啊!吕金枝望着大堂之中的歌姬感慨万千。
被众人簇拥着的大皇子注意到门口的二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朝门口的方向一指:“太子殿下亲临,本王的王府简直蓬荜生辉啊!”
众人一听,也将目光朝门口的二人聚集过去。
只见太子殿下头戴顶冠,披一身朱紫色的龙纹长衫,身姿挺拔,英气逼人。与此时意气风发的大皇子相比,丝毫不落下乘。视线再往右移,众人眼睛一亮。众所周知,这位吕府千金与大皇子的关系匪浅,今日以太子妃的身份齐聚一堂,实难叫人按捺住一颗想八卦的小心脏。
大伙儿交头接耳,有的说:“这位吕府千金与叡王殿下本是青梅竹马,今日站到太子身边,不知叡王是何感想。”
有的说:“略略一看,这位未来太子妃倒与那日的金公子有几分相像。”
还有的说:“昔日在溢香楼,叡王与太子争抢金公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莫非……莫非仅是因为那金公子的眉目与吕氏相像?”
大堂内七嘴八舌,将大堂上的三人品头论足了一番。
吕金枝眉目含笑,几月来头一回在叡王面前不闪不避,目光灼灼地迎上去:“良吉哥哥此次剿匪大捷,金枝要恭喜你了。”
温良吉往太子身上一看,跟着笑道:“金枝大婚在即,本王也该恭喜你。”
嘴上热络地客套着,过往斗鸡走狗的日子却已是远去了。大皇子怅然了一刻,亲自引着太子与吕金枝落座。
开席之后,早已备下的舞姬如鱼贯而入,两侧丝竹齐奏,将大堂中闹得甚是喜庆。
今夜是为大皇子接风洗尘,纵然大伙儿望穿秋水地等着三人间的八卦,但大部分宾客仍耐着性子往两位皇子的桌前敬着酒。
眼见昔日的金枝妹妹与太子殿下举案齐眉,一股屈辱之情油然而生。大皇子阴郁地瞥一眼太子桌前不大识趣的敬酒人:“都悠着点,太子殿下对付匪寇时受了伤,不宜多饮。”说着又故作恭谦地看向太子这边,“不过殿下放心,那些胆敢刺伤殿下的匪寇早已被皇兄清扫干净,也算是为殿下报了仇。”
此话挑衅十足,话里话外皆在讽刺太子的无能。
吕金枝原本担心在她面前一点就炸的温良景压不住火气,想出口帮衬,不料旁座的温良景只是谦逊一笑:“皇兄勇武过人,不枉父皇将你送到封城去栽培,若皇兄能将一身的本事用在大齐的安定之上,必将大有所成。”
大皇子拿起酒杯:“还是朝堂上那句话,良吉生来便是为父皇和太子分忧的。太子做不好的事皇兄替你来做,太子做不到的事,皇兄替你做到。”他微微一笑,“今日请殿下过府,其实是想送殿下一样礼物。”
“哦?”
大皇子朝门口的府兵招招手:“呈上来。”
舞姬见状,忙盈盈地退出去。紧接着,两个府兵一人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走了进来。
这样大的盒子,又做得如此精细,里头定不是凡物。众宾客伸长了脖子,也想看一看素不对路的大皇子究竟想送太子什么礼物。只是那锦盒盖得严严实实,里头搁了什么,半分也看不出。
大皇子轻笑:“不如诸位来猜猜,本王献给太子的是什么礼物。”
席上七嘴八舌,有说是璞玉的,有说是珊瑚的,但不论他们说了什么,大皇子都只是笑着摇头:“不对不对。”
讨论的气氛如此火热,受礼之人却眉头紧蹙着。以大皇子的性情,温良景知道,锦盒之中定不是好物。
见无人猜得出,大皇子含着笑右手一抬,两个木盒蓦然打开。只见华丽的木盒正中,竟端端正正地摆着两颗人头,人头之上,血迹斑斑,布满血色的双目依然盯着前方,死不瞑目。
席上众人皆是一呕。
大皇子声音不高不低地道:“本王已查明,当日伤了太子的贼寇正是这二人,今日本王将这两颗人头献上,殿下可还满意?”
尽管来时已做好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大皇子竟丧心病狂到此等地步。
“你……”吕金枝咬牙切齿地看着木盒中的两个头颅,这哪里是什么伤人的匪寇,分明是温良景派去跟踪银车的侍卫!简直欺人太甚!方要激愤而起,手却被一旁的温良景死死攥住。
方才还饶有兴致地猜测着锦盒之中是为何物的宾客瞬时没了人声,坐惯香车,拥惯美女的京都纨绔哪见过这些东西,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一个个愁眉苦脸,缩到了椅子中。
与之相对,叡王的幕僚走狗们却笑得张扬跋扈,纷纷等着看这位养在温室中的太子会如何应对。
不想,太子殿下却不喜不怒,只举杯朝那人颔了颔首:“皇兄大礼,孤自当感激不尽。只是,如此良辰美景,皇兄却拿出这等污秽之物污了在座之人的眼睛,是不是该自罚一杯?”
大约没料到回京之后交手的头一个回合他便如此淡定,大皇子稍稍愣了一瞬,下一刻,举杯笑道:“是本王考虑不周,本王甘愿自罚。”
待这杯酒饮罢,丝竹再次响起,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叡王府的大堂之中又恢复了一派觥筹交错。众宾客推杯换盏地说着客套话,聊着京都的哪家青楼美女如云,叡王帐下的幕僚走狗嬉笑着夸赞他勇猛无匹,就连太子殿下也从容地往酒杯里斟着酒,再仰头一饮而尽。
隐藏在富贵窟里的残忍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人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