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瞪着他:“谁说的?!我们带来的都是会使用苗疆异术的蛊兵,你是跑不掉的!再说,还有我爹爹呢,如果我失败了,他就会立刻带着全云孟的兵马杀进城来!”
怀曦不在乎的冷笑,眸中清寒:“这么说,你爹他是决心捧西百里的臭脚咯?”
“才不是!”她又一次红了脸,“爹爹只不过是利用那个傻瓜而已,等我们控制了京城,再重新瓜分天下!”
怀曦终于转过了脸来:“朕等着。”
淡淡的一句,却让人感到排山倒海。她第一次直面正视着这名义上是她丈夫的少年天子——俊秀如青山,冷冽如长风——亦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竟然脸上又开始发烧:“你,你要去哪里?”
“喜宴啊。”他转身扬长而去,“咱们的喜酒难道不喝?”
她脸红得越发厉害,竟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哐”的一声,他已经离开。她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你,当心点。
步入夜色的人知道此时已是开弓之箭,再难回头。
因未亲政,所以名挂名天子手里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多。皇宫守备名义上都掌握在领着侍卫内亲王的摄政王四王手里,他这些日子暗中拉拢的不过是其中几营由新派将领所掌控的人马。虽说九门提督乃是当初由内阁亲拔的张克化旧部,但要是皇宫这头事有不偕,自己先作了俘虏,那外头再有千军万马也是白费。所以,怀曦心里其实并没有刚才嘴上说的那般有信心:到底自己太年轻,威信究竟有几何,是否敌得过别人威逼利诱卑劣手段?不到最后一刻,谁也都难说清。只道,今夜不是喜宴却是杀宴。成王败寇不过一搏,胜负生死也许就在一夕。
想着,不禁心潮起伏,却是激越大于恐惧——
亲政乃是无人能赐予的权利;成长亦是无人能教授的必经。
风刀霜剑中成长起来的人知道这巍巍皇宫中的生存之路是一条必须流血的无归旅程——
澜,这一切都是你曾教给我的,如今,我就让你亲眼看看我用鲜血将它履行!
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刚硬的心上忽然掠过丝柔软,一抹青影像嵌在灵魂深处最深的疼痛。纵再豪气云天,心头也会涌上不舍:
澜啊,原谅我这几天的沉默,我不能明言的道别。就让那晚,作为我的抱歉吧——那晚我以帝王之尊屈尊降贵奉上的温柔,那夜由我为你带来的极乐——就当是我说不出口的所有,我留与彼此的最后的怀念梦境。但愿有一天你想起我,想到的会是那样的快乐。
澜,朝阳殿里有秘道,我已嘱咐了胡福,若我有事则立即开启送你逃生。
澜,我知道你会平安。
所以我纵身丧,魂亦会随你终生。
所以现在,我心沉定。
澜,现便请你好好看着我,且看我凤怀曦,将拭手,与天争!
想到此,甩开最后一丝缠绵,皇帝再无迟疑,径直往永华门走去。
没料到,当真看到了一片宁静的天空。那样祥和的美景,如构思筹划了许久的梦。
而眼前,这究竟是梦圆,还是梦碎?
怀曦愣在了当场: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那些人不是应该立刻狗急跳墙采取行动吗?却为何这样其乐融融,歌舞生平?
在场所有人,包括云孟人在那,见了他都是伏地叩首,山呼万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疑惑的目光环视过众人,随口道了句:“平身。”众臣起身,他终于发现了——
澜?!
百官最前列,沐沧澜朝服玉带,容色清宁。
烟花璀璨,照亮彼此凝注的眼睛。
是——你——?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少年天子眼中掠过的疑惑,至不甘,最后至自嘲的冰冷,心里忽像被什么冰封。
他则明明白白的看见他最信任的人眸里又一次浮上他所不能懂的平静和不能融化的寒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难道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