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围城以来,皇太极每天坐在南山冈上,目睹了南城的每次战斗。正蓝旗的伤亡程度,他是看在眼里的。莽古尔泰所说的减员严重,是事实。
皇太极一副瞧之不起的神情,说:“一将无能,累死全军!你指挥将士冲到城下,对城上的炮火就应该有所防备。看看你们,一仗小胜,得意忘形,结果遭炮轰,你不减员谁减员?我听说,每次给你们正蓝旗派差,你们都会因为违反规定而屡屡出现错误?”
莽古尔泰见皇太极对正蓝旗的损失,不但不予同情,还责怪他指挥无方,丝毫没有归还正蓝旗护军的打算。在皇太极看来,牺牲的正蓝旗将士,大有死得活该的意思。
脾气暴躁的莽古尔泰,火气腾地一下直撞脑门,说话声音立刻高了八度。
“自大汗即位以来,我们正蓝旗是八旗中办差最多、挨累最多的。大仗、硬仗都是正蓝旗打头阵。虽说有时没有做到完美,但也是人尽其责。现在大汗指责我们经常违规办差,我不知道此话从何而来,请大汗明示!!”
皇太极对莽古尔泰的话,不屑一顾,转身要走,回头对莽古尔泰说:“看来我是冤枉正蓝旗喽?那好,如果事实像你所言,那么其他人就是诬告,我一定严惩;但是,如果一切属实,我决不会客气!”
正蓝旗伤兵满营,皇太极当着众贝勒的面,不但不买莽古尔泰的账,还跟他陈谷子烂芝麻地瞎掰扯,让暴脾气的莽古尔泰忍无可忍。
莽古尔泰冲着皇太极喊道:“作为八旗的汗王,对八旗不应该厚此薄彼。正蓝旗哪一点不能让你满意,其中的是非曲直,咱们现在当面鼓对面锣地说出来!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处处为难正蓝旗!我莽古尔泰,没怕过谁,也没服过谁,就是因为拿你当汗王,一切都顺从你、服从你、尊重你,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整治正蓝旗,为什么?玩人,可以,但你不能把人绑起来玩吧?”
作为一介武夫,莽古尔泰越说越生气,手不由自主地握住腰间的刀柄。
皇太极也来劲儿了,双眼怒视着莽古尔泰,一言不发。
这哥俩,平时就经常吵架,皇太极身边的侍卫对此见怪不怪。反正两个人只打嘴仗,吵完就好,所以也没有人上前阻止。
莽古尔泰右手紧握刀柄,他已经被皇太极的无端挑衅气昏了头脑。
站在一边的德格类,担心莽古尔泰把刀抽出来。一旦他把刀抽出来,性质就变了。御前拔刀,可是死罪。
德格类见势不妙,冲上来就给莽古尔泰一拳,想把这位傻哥哥打清醒。他大喊道:“你这个行为,就是大逆不道!这是战场,不是你家炕头!”
莽古尔泰把火气引向德格类,怒骂道:“蠢货,你还敢打我吗?”说着,他就把刀拔出一半来。
德格类见莽古尔泰真要拔刀,便猛扑过去,攥住莽古尔泰拔刀的手不放。
众贝勒见莽古尔泰要动真格的,这才一拥而上,把莽古尔泰架出帐外。
老好人代善为了缓和气氛,狠狠地说了一句:“如此悖乱,还不如去死!”
皇太极表面上生气,心里却暗自得意。他坐在座位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众贝勒回来告诉皇太极,莽古尔泰已经被他们劝回营地了。
皇太极瞪了众贝勒一眼,起身下冈。贝勒们大气不敢喘,紧随其后。
皇太极愤愤地对诸贝勒说:“小时候,我和莽古尔泰的抚育规格是不一样的。父汗给我的东西,都比给莽古尔泰的多。他能吃能穿,父汗所给衣服、食物根本不够他用的。我可怜他,把我的那份送给他。他母亲犯错被贬,他为了证明自己,取悦父汗,竟然杀了自己的母亲!父汗认为他秉性拙劣,让他跟德格类一起生活,目的就是防止他再犯类似错误。你们知道吗?莽古尔泰今天为什么敢跟我动刀子?你们不清楚,我清楚!因为我即位之后,只考虑了后金国的利益、八旗的利益,没有给正蓝旗特殊照顾!我今天为什么不跟他动手?那是我认为,我的刚猛神勇,是对付祖大寿的,不是对付自己兄弟的!你们心里比我清楚,我接手的后金国,就是一个烂摊子,内部8个人8个心眼,外部盗贼蜂起作乱,按倒葫芦又起来瓢。没想到,我谨身自恃,吃苦遭罪,你们不说我好也就罢了,为什么轻视我到如此地步,想杀就杀呢?”
诸贝勒跟着皇太极身后,各想心事。
回到营中,皇太极怒气未消,对身边的侍卫破口大骂:“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莽古尔泰都要拔刀杀我了,你们居然伸着脖子看热闹!古人云,操刀必割,执斧必伐。你们作为侍卫,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他都把刀亮出来了,你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侍卫们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出!
众贝勒没有回自己的营地,过来看望皇太极,劝皇太极消气。
皇太极满眼是泪,非常委屈地说:“自从我被大家推举为大汗以来,可以说,我每天都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为后金的发展白加黑、五加二地忙碌。我自知才疏学浅,所以做人低调,做事高效。没想到,我的谦让和善良,却导致莽古尔泰瞧不起、看不上我。”
多尔衮站出来,说:“奴才作为吏部主管,今天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奴才失职。望大汗治奴才的罪!”
济尔哈朗上前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贝勒在非常时期,有这样非常的举动,如不按律惩治,恐乱军心。奴才认为,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应按律处治莽古尔泰!”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说:“大敌当前,一切以战事为重,这事先往后放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