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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刘洵先来到孙小圣办公室，告诉了他一个新的发现，那便是死者吕昆的外衣在案发后好像被人换过。

“哦？快说说。”孙小圣大感意外。不过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郭玉琼既然敢在作案后去进行一系列干扰调查的工作，那么给尸体换衣服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说不定她想毁掉原先衣服上的什么证据。

刘洵说，这个发现源自最早在吕昆衣服上检测出的霉菌。经过技术队深入化验，认为那霉菌大概率是黄曲霉。这种霉菌基本上是在三十摄氏度左右、湿度达到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环境内的有机物上生长，而现在秋高气爽，显然不太符合条件，因为一旦受到通风、干燥的影响，它们很快就会风干。

为了确保化验准确，技术队还特意在郭玉琼家的床单、沙发巾和枕套等地方采样，都没有发现上面有发霉的痕迹。所以除非吕昆这件衣服压箱底已久，当天刚刚拿出来穿，否则一定有古怪。

“我们也试着调查了案发前几天有没有人看见吕昆的穿着，但没什么成效，有两个街坊确实在楼下看见过他，但他穿的什么街坊们记不住了。”刘洵撇嘴摇头。

“假设吕昆的衣服在案发后被人换了，那肯定是凶手，也就是郭玉琼干的，她的目的和她编造案发时间一样，都是为了误导侦查。”孙小圣断言。

刘洵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吕昆本来穿的衣服被她撕破了？她怕咱们查出她殴打、撕扯吕昆的事实，怀疑她正当防卫的可靠性，从而就把他的衣服给换掉了？”

“也有可能上面沾了她踢踹的脚印之类的，但现在也无从查起了，毕竟现场后期被她做了太多手脚，如果咱们猜的是真的，那衣服也肯定被毁掉了，找都没法找。”

“太有心机了，每一步都在给自己算计，”这案子刘洵越是查，就越是感叹郭玉琼的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很多看似正常的细节，其实都被暗箱操作过，而且很多证物都已经灭失，比如那些彩票，吕昆的手机、衣服……”

孙小圣这会儿想起了林旭的好：“要不是楼下突然蹦出了一个证人，咱们都还不知道她可能在案发时间上胡编乱造。”

刘洵苦笑，然后又摘掉眼镜，一边揉脸一边往出走，和陆续到岗的黑咪、王木一等人擦肩而过。李出阳最后一个进门，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刘洵跟他打招呼也是敷衍了事，进屋后直奔电脑。

孙小圣本想跟李出阳说说这个新闻，但见他一脸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就没过去打扰，转而给各个组员分起工来。他要大家多管齐下查询林旭和郭玉琼的身份背景信息。孙小圣挨个吩咐，有查郭玉琼原户籍地公安局的，有查溪沛县当年领养信息的，安排了好一通，唯独把李出阳晾在一旁，估计是和以往一样，打算和他一起另有安排。

李出阳这会儿在电脑上用全国公民身份信息系统检索着溪沛县叫葛华的女性，筛查了半天，未果。

林旭昨晚说，砂轮厂当年有个女工也叫葛华，收养了那个煤气中毒女人的孩子，那么这个葛华如今也应当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从现在的检索结果来看，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那么是这位葛华也和林旭母亲一样后来迁走了户口，还是死亡被销了户就不好说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林旭在给他放烟幕弹，其实并不存在这个人。不过这个谎言似乎不难拆穿，只要去原籍或者原厂职工中间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分辨真伪。只是李出阳还没来得及把林旭昨晚单独和自己会面的事告诉孙小圣。

“你干吗呢？”孙小圣安排完任务，看着坐在电脑前沉思的李出阳。

“是这样……”李出阳决定先把林旭说的情况如实汇报。没想到他刚开口，就听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灿灿姐接起应了两句话，声调忽然高了起来，然后捂住话筒兴奋地朝众人发话：“哎哎哎，都别忙活了，都停！”

“怎么了？”孙小圣满脸诧异。

“林旭同意做亲子鉴定了！”

众人一阵惊呼，全看向孙小圣，一方面等他发话，一方面也想捕捉他对于林旭出招后的反应。孙小圣当然是没有防备的，但这种猝不及防马上被随后赶到的强大自信所掩盖，他抱着胳膊呵呵笑道：“看来他也是急眼了，知道如果不做这个鉴定，郭玉琼一点儿希望都没了；如果做了，结果出来，证词也许还能稍微起点儿作用。”

见李出阳一时没什么反应，孙小圣推了他一把：“李政委，你说是不是？”

李出阳愣了一下，旋即反问：“那……法医那边是不是要安排一下？”

孙小圣顾不得李出阳的反常，跳起来给丁雁心打电话。不一会儿工夫，他就挂了电话，然后跟大家宣布：“丁雁心说让咱们先做聘书，然后走平台，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安排。”说着他又指挥王木一去电脑上操作系统平台，接着嘱咐黑咪，做好委托书之后去找花姐签字。最后他决定再去找一下刘洵，让他安排郭玉琼那边的相关手续。

见李出阳并没有多兴奋，孙小圣临出门还关切地问：“李政委，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没啊。”李出阳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先不把昨晚和林旭见面的事说出来，一是现在大家热情高涨，无端说了，会增加很多不确定性；二是事情很快也能见分晓，静候结果就好了。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也不太相信林旭关于两个葛华的说法，觉得那只是林旭陷入绝境的一种权宜之计，想蒙混过去，却弄巧成拙。

翌日清早下了小雨，雨幕下的法医中心更显寂寥，樊小超开着警车缓缓驶入大门，绕过院落内的假山和喷泉，在送案大厅的玻璃门前不远处停下。樊小超先下了车，在他的带领下，身着皮夹克和工装裤的林旭走出车门，目不斜视地向早已等在门口的李出阳和孙小圣走来。

丁雁心也已经恭候多时，见“检材”终于到位，不禁也好奇地走到门口，站在孙小圣身边。看见不远处林旭的样子，她不禁小声惊叹道：“哇，这么帅。”

孙小圣很无语地朝她斜了一眼。

丁雁心想到一会儿要给帅哥抽血，脸都红了，紧贴着孙小圣问：“哎，看着怎么像一个人啊？”

孙小圣没搭理她，倒是李出阳，没绷住乐了。

“哦，我知道了，那个拍电视剧的男明星！”

李出阳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

几人一起进了大厅，丁雁心带林旭进了一间操作室。进行亲子鉴定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程序，只需要签一些告知手续的文件，表明是本人自愿的态度，然后抽一小管血就可以了。几分钟之后林旭就走出了操作室，丁雁心追在他后面提示胳膊上的棉球要多按压一会儿，一脸没出息的花痴样。

林旭自始至终都很从容，也没跟孙小圣和李出阳搭话。临走的时候，他只是特意看了他们一眼，眼神直接而明朗，不带任何情绪。孙小圣小声跟李出阳说：“到这份上还装呢，要不是看在他是一片孝心的分上，我早挤对他了。”

李出阳没说话，这会儿丁雁心带着满满的八卦气息朝他们走来，跟他们打听案情的前情后果。孙小圣不着急回答，反而讥笑道：“上回让给老太太查血，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呀？”说着孙小圣动作夸张地撅屁股仰头，模仿她提醒林旭按棉球时的样子。

“讨厌！”丁雁心止住话头，把签好字的聘书塞进他怀里，扭头往楼道走去。

“哎！什么时候出结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