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灰黄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讶异。
他缓缓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在那支毒箭上,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
他转向旁边一首紧张注视着的小孙女,用一种极其古老的羌语,低沉而缓慢地说了几句。
女童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严肃和使命感。
她飞快地转身,像一只灵巧的小鹿,跑向石屋角落一个用石头垒砌的简陋火塘。
火塘里燃烧着几块黑黢黢的类似泥炭的东西,火焰不大,散发着松脂清香的暖意。
火塘边,摆放着一些粗糙的陶罐、石臼,还有几捆晾晒好的散发着浓烈药草气味的干枯植物。
女童熟练地拿起一个黑色的陶罐,又从一个皮囊里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汁液到陶罐中。
然后,她挑选了几种形态奇特的干枯草药——
一种叶片细长如针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灰绿色植物;
一种根茎扭曲如老姜般暗红色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块茎;
还有一种细小如米粒颜色漆黑隐隐散发焦糊味的种子——将它们依次放入一个石臼中,用一根同样乌黑的石杵,开始用力有节奏地捣碾起来。
“笃…笃…笃…”
石杵撞击石臼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石屋中回荡。
草药被碾碎,散发出更加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的混合气味,辛辣、苦涩、还带着一丝隐隐的血腥气。
段颎的意识在这单调而沉重的捣药声中,沉沉浮浮。
剧痛和冰冷是永恒的底色,但老者的手带来的那丝奇异暖意,似乎在他意识深处留下了一点微弱的火种,让他没有彻底沉沦。
他模糊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那捣药的笃笃声,那越来越浓烈的混合药味,那火塘传来的微弱暖意,还有那女童忙碌而专注的小小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
捣药声停了。
段颎模糊地感觉到女童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接着,一股极其浓烈辛辣刺鼻到极点的气味,猛地钻入他的鼻腔!
那气味如此霸道,带来一种仿佛灵魂都被灼烧的强烈刺激感!
他忍不住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右肩后的毒箭,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按住他!”
老者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用的是生硬带着浓重羌地口音的汉话。
两只小手,带着孩童特有的温软,却异常坚定地按住了段颎的左肩和胸膛。
是那个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