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战舰,三分之二当场解体,三分之一驶向未知星域,剩下的自动降落在小镇外,舱门打开,走出的不是士兵,而是一群眼神迷茫的工程师、逻辑学家、数学祭司。
他们跪在地上,不是投降,而是恳求:
“教我们……怎么胡思乱想。”
陈砚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这课不好上。你们得先学会浪费时间。”
“我们愿意。”一人哽咽,“我们一辈子都在计算最优解,可从来没有一次,是为自己活的。”
于是,小镇多了一群“前敌人”。他们笨拙地学着发呆,学着说废话,学着为一片落叶写情书。有人三个月才学会笑一次,有人花了半年终于敢说“我不知道”。
而那支“纯序同盟”的领袖,最终独自来到小镇。他全身覆盖着反认知装甲,防止被“混沌思想”感染。他站在雕像前,声音冰冷:
“你们正在摧毁宇宙的根基。”
陈砚抬头,嘴里还叼着瓜子壳:“那你说,根基该是什么样?”
“清晰、有序、可预测!”
“哦。”陈砚吐掉壳,“那你一定很累吧?”
那人一愣。
“你每走一步,是不是都算好了角度?每句话,是不是都检查过逻辑漏洞?连睡觉前,都要确认梦境符合概率分布?”陈砚慢悠悠地说,“你不是在维护秩序,你是在囚禁自己。”
那人沉默良久,突然摘下头盔??下面是一张极度疲惫的脸,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几十年没真正休息过。
“我……忘了怎么停下来。”他低声说。
“那就试试。”陈砚递过一包瓜子,“从嗑一颗开始。”
他接过了。
嗑得很难看,壳卡在牙缝里,脸都憋红了。可当他终于吐出那颗壳时,嘴角竟扬起一丝极轻的弧度。
那一刻,他背后铠甲发出“咔”的一声,自动解体,散落一地。
后来,这片废铠被孩子们捡去,拼成了一座滑梯,漆上彩虹颜色,取名“笨蛋塔”。
多年后,当新的纪元来临,宇宙不再追问“如何到达终点”,而是开始珍视“迷路的可能性”,人们才真正明白??
陈砚从未教导任何人。
他只是存在。
像一块石头躺在溪流中,不推水,不挡水,只是让水绕着他,自然形成漩涡与节奏。
而世界,就这样被改变了。
某夜,少女坐在他身边,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们有一天也变成了新的‘神’呢?哪怕只是被人当作榜样?”
陈砚望着星空,轻轻摇头:“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不承诺答案。”他笑了笑,“我们只负责提问、躺着、嗑瓜子,以及……允许别人觉得这一切很无聊。”
少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还挺难模仿的。”
“是啊。”他仰头,看着一朵云慢慢变形,“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你能做什么’,而是‘你可以不做’。”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像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
而他知道,这首诗,不需要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