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他说道,脸都红了。
“没关系。”她说道,不去看他,只是继续往下弹。一曲终了,她说道:“好啦!现在跟我说说刚才感觉如何?”
“啊,刚才我真傻了!”他答道,有些不知所措。
“敢于承认错误倒是不错。”她说道,“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听这首曲子有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感觉。”他吞吞吐吐地答道,像之前一样,边想边说。
“我就说,”她大声道,“你要么是在打瞌睡,要么就是真的蠢。刚才这曲子你真的一无所感吗?那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他笑了笑,闷头想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什么嘛!”他笑着坦白,尽力把真实的情境复原,“刚才我在想,你的手真好看——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还有——某人的头发挠在我脸上,好痒,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哩。”他细细地把刚才的感觉一一道来,结果手上却挨了她轻轻的一下。她起身离开,对他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走到房间另一头我跟艾米莉说话的长沙发边,抱住我的脖子道:“时间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家,老哥?”
“才八点半,还早呢。”我说道。
“可这会儿——我觉着还是该回家了。”她说道。
“别急着走啊。”他说道。
“为啥?”我问道。
“留下来吃晚饭吧。”艾米莉敦促道。
“可这会儿我——”她踌躇不定。
“她还另有要务呢。”我说道。
“我不是很确定。”她又犹豫起来。然后她突然怒气冲冲地对我吼道:“西利尔,我说你可真刻薄,讨厌!”
“你是要去哪里吗?”乔治低声下气地问道。
“啥——不是的!”她说道,脸色绯红。
“那就留下来吃晚饭吧——好不好?”他恳求道。她笑了起来,终于松了口。我们一起进了厨房。塞克斯顿先生(注:即乔治和艾米莉的父亲,他们一家姓塞克斯顿。)正坐在那儿看书。那只大牛头梗特雷普伏在他脚边假寐。妮基·本先生则在沙发上睡大觉。塞克斯顿太太和茉莉准备上床了。我们跟她俩道了晚安,然后坐了下来。女佣安妮已经回家去了,所以艾米莉动手弄了晚饭。
“那钢琴还没谁能弹得跟你一样好哪。”塞克斯顿先生乐呵呵地对拉蒂说道,脸上满是钦佩。这架钢琴是个十足的老家伙了,个头倒是大,可声音已经含混不清,他却对它引以为豪,一向说它的音乐只对有心人敞开。拉蒂笑了笑,说很少有人去弹罢了,塞克斯顿先生真是过奖。
“那你觉得咱们的乔治唱得如何啊?”当父亲的又有些得意地问道,不过笑声到最后却带了点自嘲。
“我跟他说了,他要是恋爱的话,肯定会唱得很好。”她说道。
“恋爱!”父亲重复着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对,”她说道,“等他有了求而不得的东西就会唱得好。”
乔治想了想,不禁也笑出声来。
艾米莉正在往桌上端吃的,此时说道:“缸里头快没水了,乔治。”
“哎,靠!”他叫道,“我靴子都脱了啊。”
“再穿上也不费事儿啊。”他妹妹说道。
“安妮怎么就没去打水呢?她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他怒道。
艾米莉看了我们一眼,摇摇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我来好了,我来好了,先吃完饭再说。”父亲安慰她道。
“吃完晚饭,那得啥时候!”艾米莉笑道。
乔治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了。房子边上的小树林里有口井,他得到那儿去打水。刚才大家聊得开心,他不舍得离开。
我们才坐下吃饭,就听特雷普大叫着冲向门口。“别叫。”父亲命令道,生怕吵醒了睡觉的母女俩,自己赶紧跟着出去。
原来是来思力到了。他要拉蒂马上跟他回家去。拉蒂不听他的,于是他便进了门,在众人劝说下也落了座。他吞了点面包跟奶酪,喝了杯茶,一刻不停地跟拉蒂谈论下周要在高关庄举办的一个游园会。
“是干什么用的?”塞克斯顿先生插嘴问道。
“什么用?”来思力重复道。
“用来资助传教士、失业者,还是别的什么?”塞克斯顿先生解释道。
“是游园会,不是义卖会。”来思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