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闷闷的。
“你这样好犯规的。”
他怎么拒绝得了。
说是陪她睡觉,两人还真就和衣而睡,中间隔着楚河汉界,纯情的不得了。
师先雪盯着被风吹动的真丝床幔安分了会,又侧过身去盯着少年白皙的喉结出神。
就是很漂亮,睡着也漂亮,跟水晶棺中毫无瑕疵的睡美人似的。
可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少年,却拥有如春雾般潮湿的人生,用瘦削的肩膀承受着接踵而至的暴雨。
“师先雪。”
清润的少年音打断了她缥缈的思绪。
少年懒懒地掀开眼皮,布料摩擦声在寂寥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两人隔着段距离,乌休棠的瞳色本就偏黑,如今像是沾了水般,比清泠月色还要剔透。
“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非但睡不着。”少年声色压紧,幽深的目光由下及上,定格在她微张的红唇上,倾身靠近,喉头滚动,湿漉漉的暧昧气息在她耳廓滚了一遭。
声音暗哑。
“还会有反应的。”
月色朦胧,师先雪脑子也钝钝的,一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知后觉,脸色爆红。
她很多时候说话是荤素不忌啦,而且乐衷于调戏乌休棠,喜欢看他因为自己羞恼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两人是做过很多亲密的事情,在北雍,在琉璃花屋,他们有很多个夜晚坦诚相见,说实话,她喜欢乌休棠,自然对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不会排斥,可乌休棠向来纯情,黑山洞时,她曾为了保命亲了他一口,他恨不得把她四分五裂的神情仍旧历历在目。
除却他神智不清,被欲望裹挟时,他们其实有很少比亲吻更加亲密的举动。
不知道是自己并不吸引他,还是由于年纪小不开窍,总之他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
情话更是没听他说过。
她脸上的温度滚烫,眼睫没有规律地忽闪着,突然色心大起,一口亲在他侧脸上,“那我亲你呢?”
少年面皮薄,肤色白,浮上抹绯红时格外显眼,他不再是黑山洞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黑莲花,而像是只得到意外奖励的小狗崽,声线低磁又黏腻。
“那我会很开心。”他想抱她,长臂搭在腰间却没有进一步举动,只重复着,“你亲我,会让我感到很开心快乐。”
这么简单吗?
这样就会感到开心快乐吗?
师先雪内心五味杂陈,她爬起来枕到他结实的胸膛上,复杂的情绪又快速翻涌起来。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她微直起身,又踟蹰,终于,她下定决心。
“你还记不记得迷瘴森林青姝姐姐的幻境中出现的黑袍男子?”
“我在天一阁中见到了他的画像,他叫楼宿,是南越上一任大祭司,我怀疑他就是你师父的前身。”
先是天一阁的六合阵,再是楼宿与缥缈峰后山的男人高度相似,最后,在她救出裴华光之前,一册名为《天水碧》的书册掉落下来。
书册扉页中有一行正楷小字记载:小戚后钟爱碧色服饰,宫人便以秋露天水浸染绢帛,使罗衣染成青天碧水之颜色,后宫中人见其颜色鲜艳,便争先效仿,是为天水碧。
师先雪读到这里时,还在疑惑,为何要称戚令妤为小戚后,直到她盯着书册中那个名字许久,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敏感的字眼来。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小到遣词造句,大到世界万物,都在强调和谐统一的概念,那么既然有小戚后,那么在戚令妤之前,必定还有位大戚后的存在。
结合戚令妤突变的神色,废弃宫殿的辟邪符纸,大戚后的死亡跟戚令妤和楼宿息息相关。
“你心中不是也有怀疑吗?关于裴峥、南越皇室与你的关系。而裴华光告诉我,能够进入天一阁的,若非皇族令牌,便是裴氏血脉。我身上决计不会有令牌之类的东西,唯一可能得就是,吐金童子说,你将血液换给了我。”
这样拥有乌休棠的血液的她能够完好无损突破六合之阵便有了很好的解释。
乌休棠安静地听她讲完,从楼宿可能是他师父t,到其母亲另有其人时,眸子里都并未掀起多少风浪,他平躺在软榻上,呼吸平稳,绸缎般柔顺的墨发铺了满床。
他轻轻转动着眸子:“哦。”
平静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师先雪脑袋瓜子嗡了一下,她是怕乌休棠无法控制情绪,可这样平淡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