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中,何和礼看见一名明军百户踩著云梯顶端的横木,像猿猴般跃上墙头。
那百户的刀光快得只剩一道冷影,两名巴牙喇甚至没来得及举盾,头颅就已滚落墙下。
“杀韃子!破汗宫!”
那百户的吼声像惊雷,引来墙头更多明军。
有的举著短銃近距离射击,有的挥舞长刀劈砍,正黄旗最后的防线像被潮水衝垮的沙堤,顷刻溃散。
士兵们有的跳墙逃窜,有的转身就跑,却大多被明军从背后刺穿胸膛。
另外一边。
宫门处的撞击声从未停歇。
三十名明军死士赤著上身,肌肉虬结的臂膀抱著裹满松油的巨木,每一次撞击都让宫门发出“咯吱”的哀鸣。
巨木上的油星溅在门閂上,被火星引燃,窜起的火苗舔著门板,黑烟呛得门后抵门的八旗兵连连咳嗽。
他们死死顶著门板,肩膀被震得发麻,有的人口鼻溢出鲜血。
终於。
伴隨著一声裂帛般的巨响,门閂“啪”地断成两截,宫门轰然洞开。
木屑纷飞中,明军铁骑如奔腾的洪流涌入,將跪地求饶的汉军旗降卒当垃圾一般踩死。
长矛则挑飞仓皇逃窜的包衣奴才,尸体掛在矛尖上,血顺著矛杆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越来越多的人,冲入宫中。
很快,宫中的五百余人,要么撤入汗宫大衙门里面,要么被杀了,要么投降了。
此刻。
汗宫大衙门之中。
皇太极身前仅剩的三十余名正黄旗巴牙喇组成最后一道人墙。
他们的盔甲大多破损,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却依旧挺直脊背,手中的刀指向涌来的明军。
可明军的火銃队早已在庭院中列成三排,黑洞洞的銃口泛著冷光,对准了这最后的残兵。
“放!”
隨著明军千总的一声令下,硝烟瞬间瀰漫了整个庭院。
铅弹穿透铁甲的“噗噗”声此起彼伏,巴牙喇们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接连倒下。
皇太极踉蹌著倒退两步,胸口的重甲被一颗铅弹击穿,冰冷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他慌忙用刀尖拄地,才勉强站稳。
他抬眼望向宫墙上飘扬的明字大旗,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在宣告大金的终结。
皇太极喉头剧烈滚动,却只呕出一口黑血。
那是急火攻心、臟腑受损的徵兆,黑血顺著嘴角往下流,滴在衣襟的龙纹上,將金色的龙鳞染成暗沉的黑。
“大汗!杀出去!”
济尔哈朗突然从尸堆中暴起。
他的左臂早已被炮弹炸断,只剩右臂死死攥著顺刀。
他嘶吼著砍翻两名衝上来的明军,刀锋劈开一人的胸膛,却没等收回,十余杆长矛已从四面八方刺来,深深贯穿了他的身体。
济尔哈朗的身体猛地一僵,扭曲的脸上满是不甘,他艰难地转过头,朝著皇太极的方向,嘴唇翕动著,像是想说“快走”。
皇太极见到这一幕,心中既是悲凉,又是绝望。
可是现在,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