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太后再次前去探望皇后。
崔家、煜王的事阵仗太大,饶是形同软禁的皇后也已听说。
她好不容易补回来的好气色又被煎熬没了。
太后当真苍老了好几岁,这并不是一时的,再难恢复。
姑侄两个相对垂泪。
皇后泣道:“这样一来,儿臣岂不是要成为罪臣之女?他是真的丝毫旧情也不顾念,心如玄铁。”
太后频频用帕子拭泪。她的处境只比皇后更尴尬。
“我可是他的亲表妹啊,打小就喜欢他……”皇后哭得语不成调。
年幼、年少时的陆知临,对皇后自然不是如今的冷酷。
谁都得承认,今上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绝佳涵养,素日里待谁都很平和温煦。
皇后记忆中的表哥,每次碰面都是只交谈三言两语,但他的笑若拂过桃花的春风,俊美无双的相貌宛若月下修竹,清清冷冷,一身傲骨。
他在她眼中非常矛盾,她不明白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清冷与温煦并存,忍不住一次次探究,结果便是义无反顾地痴恋醉心于他。
眼中再看不到任何人,再不想要除他之外的归宿。
可结果……
她赌上一切成为他的妻。
他让她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何其残酷。
太后总算止住泪,对皇后照实说道:“崔家的地位如何也保不住了,过失太多,皇上早已容不下。他与哀家说了,结案之前不必相见,否则他会让进大牢的人自尽。”
皇后脸色煞白。
太后哽咽,“如今崔家族里身陷囹圄的,已有数十个。”
“爹爹、娘亲最终……会怎样?”
“那个冷心冷肺的东西,沙场上惯于杀人如麻,在朝堂却最喜软刀子磨人,在如今,竟成了崔家的福。”太后深深呼吸,“崔家必然有人丧命,但他终究会以顾念哀家的名头,将你双亲流放。”
皇后哀哭出声。
“你莫要过分伤心,只要人还活着,我们就有盼头。”太后握一握皇后的手,“不论如何,七夕之前,哀家会让他将你放出去。只要你仍是皇后,他便不能不做场面功夫,譬如早已成铁例的初一、十五帝后共寝。”
“他会么?肯么?”皇后已对一切丧失信心。
“他不想不肯又如何?”太后现下恨死了儿子,磨牙道,“他若不那么做,多的是官员上折子,成日里跟他念叨帝后失和的弊端,哀家不相信,他会为付氏枉顾一切。”
“我也不求他如何,只要能让我生下嫡子便可。等到有了孩子,他总不会忍心让孩子有获罪的外家,能让爹娘回来。”
“你明白这一点是最好。”太后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轻声道,“今日来看你,为的并不是与你说这些。下午崔太妃那边的宫人去了慈宁宫,带着崔太妃要转交给哀家的信——信件是别人寻机送到她手中,她看了觉得可行,才交给哀家。”
“哦?何事?”
“除掉付氏,亦或用付氏的差错作为把柄,要皇上宽恕崔家。”
“那得让付氏出怎样的差错?”
太后微声吐出两个字:“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