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她置身于朱鹤名下的戏楼,坐在桌案前,意态慵懒,眉目如画。
而作画的角度,是从高处往下望。
“这是——”
“初见时你的样子。”
付云笙用手指描摹着画中的自己,“臣妾有这么好看么?”
陆知临轻笑,“我的云笙极美,画笔只能现出七分神韵。”
“才怪。”付云笙歪一歪头,“臣妾要这幅,不,全要。”
“全送你就是了。”陆知临语带宠溺,“横竖要在一起一辈子,多的是画你的光景。”
付云笙嫣然一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唇角,随后又看别的画。
每一幅都是画她,闲坐、策马、抚琴时的她,无一例外地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美化了。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同他说了。
陆知临这才发现,小东西似乎对自己的样貌有什么误会:他自认画她可以栩栩如生,却当真画不出她十分的美,能体现七八分而已。
“瞎猫似的,每日照镜子的时候,都不曾细瞧过自己?”他揶揄她。
“总盯着自己瞧什么?”付云笙戳戳他心口,“偶尔早间醒来一阵子,倒是会盯着皇上看,皇上特别特别好看。”
“胡扯。”陆知临一向接不住这种话,拍拍她的背,“留着无事的时候再看,这会儿先作画。”
“嗯!”
两人亲手备好画笔颜料,铺开画纸。
付云笙画了策马驰骋时的陆知临,是在玉泉行宫结伴出游时他的样子。
那时候他老人家跟她还会端着些,在人前是睥睨天下的帝王风范。她应该受不了常日里对着那样的他,却又真心认为那样的他赏心悦目。
陆知临画的是关雎湖上的荷。云笙对百花没有偏爱的,对着花通常想的是能否做香露、如何入药或做菜——俗得很,可他就喜欢她这份儿俗。
她要是看到花就一通感慨,噼里啪吧引经据典,他还真消受不来。
他爱她的容颜是真,爱她的性子也是真。
这边二人难得沉浸在画意之中,无限缱绻,后宫中却少有心里舒坦的。
如今当真知足且乐的嫔妃,唯有陈安嫔、季康嫔、周丽嫔三人。
陈、季二人不消说,前者虽然不会时时与付云笙聚在一起,却会常互赠彼此的心头好,时日便可轻易打发;后者早已选了务实的路,也打心底欣赏认可付云笙,加之封妃在即,自是满心欢喜。
至于周丽嫔,打心底怵了也服了付云笙,这几日送了三次礼,每次都会得到比自己给出的物件儿更矜贵的回礼,再就是御膳房、针工局分别得了披香殿的吩咐,饭菜点心甚为可口,衣料送过去很快便会做好送还,而打赏的银钱明明和以前一样。
付云笙掌管膳房、针工局的好处,在周丽嫔这里得到了部分体现。
种种益处摆着,周丽嫔自然彻底摒弃了拈酸吃醋的心,只求自己在付云笙眼中是个晓事的,比不过陈、季二人也认了,排在第三位便知足。
周丽嫔再不想白费心力争宠,却不代表她容得下全心全意惦记皇帝的人,愈发卖力地给廖薇、田素素二人立规矩。
她乐在其中,付云笙也高兴,皇帝想来喜闻乐见,这么赚的买卖,傻子才不干。
三个嫔位的人日子滋润无比,旁的嫔妃却是大相径庭,维持着每日晚间受刺激、骂那狐狸精的常态。
在宫里的女子,少有彻头彻尾愚钝的,如何不知陈安嫔等三人的光景远胜于自己,大可以效法为之,可自己就是深爱皇帝,死活受不了他宠自己之外的女子,怎么办?
放弃争宠可以找到很多理由,不放弃亦如此。
而这些被醋意折磨着的人,苦楚远远比不得太后与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