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查一查那些垄断贸易、兼併土地的官绅,把他们侵占的利益吐出来,才能稳住江南的民心。
另外,还有江南织造局的事情,也要督促完成。”
“不过,要先做成上面的事情,又要做成最关键的一件事:整飭江南。
必得攥紧兵权方才能够使各项政策有序的推行下去。
只是这南京各卫所的情况,本官不知具体情况,国公知否?”
张维贤闻言,苦笑著摇了摇头。
“袁部堂有所不知,我虽掛著南京守备的头衔,却是个『外守备』。
卫所的將官任免,得看镇守太监的脸色;粮草调配,要经內监司的手。
连卫卒的操练,都由太监派来的人盯著。
我这个英国公,在南京卫所里,说话还不如一个隨堂太监管用。”
他顿了顿,眼神里添了几分无奈。
“真要论对卫所的底细,还得问高公公。”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维贤的话音刚落,堂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穿透力极强,带著几分宦官特有的尖细。
“二位这几日可是把南京城逛遍了?让咱家一阵好找,咱家找了你们两回,都扑了空!”
高起潜迈著方步走进来,身后跟著两人。
勛贵营指挥使张之极、锦衣卫指挥僉事骆养性。
高起潜也不客套,径直走到主位旁的圈椅上坐下,抄起案头的青瓷茶盏,仰头便灌了大半盏,茶水顺著嘴角淌下几滴,他也不在意,用袖口隨意一抹,便看向袁可立与张维贤:
“二位这几日走街串巷,想必也瞧出些门道了?”
袁可立拱手道:“公公久在南京,对地方內情定然瞭然。
我与英国公见秦淮河边船如织,酒肆里夜夜笙歌,可寻常百姓却连糙米都吃不起。
这繁华之下的暗流,还请公公点拨。”
高起潜放下茶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语气也沉了下来:
“二位这几日確实是看到了问题的本质了。
南京米价涨到每石八钱,比万历年间贵了三成,你们知道为何?”
袁可立与张维贤对视一眼,皆开口问道:“还请公公明言。”
高起潜笑了笑,说道:
“这得先从土地说起,首先是土地兼併。
徐文贞家族,在松江府占了二十四万亩地,足足占了松江耕地的一成多!
这还是在其退田之后剩下的数目,在未退田之前,土地占松江耕地的一成多的三成有余。
董文敏家族亦是如此,在华亭、上海两地,靠著『诡寄』『投献』,吞了四万亩水田。”
“这些田都是最肥的水田,却一分税都不上缴,朝廷的税基越来越小,只能把税负压在剩下的小农户身上。”
高起潜说著,指了指骆养性。
“骆僉事查了,江南大部分地方,如今有田的小民只占一成,九成都是佃农,地租要交五成到七成,还要先交『预租』『押租』,有的佃农刚收了粮,交完租就只剩糠麩,逼得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
张维贤听得眉头紧锁,忍不住插了句:“既是缺粮,为何不多种粮食?江南水多,本是鱼米之乡。”
“种粮食不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