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九边虽也有油水,却未必有这么丰厚。
若是能以‘少抄百万两’为代价,换九边不起乱子,让朕能专心对付建奴和奢崇明,这笔账,划算。”
毕竟眼下的局势容不得赌。
辽东的大军还盯着赫图阿拉,四川的奢崇明已经聚兵,山西、陕西的流民已开始聚集,若是九边再乱,三路起火,大明的根基怕是要动摇。
与其硬查到底激起兵变,不如先网开一面,稳住大局再说。
这便是那些贪腐之将,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只是派谁去办这事呢?”
朱由校眉头微皱,为前去安抚九边的人选烦恼。
“此人既要在边将中有威望,能镇得住场子;又要心思缜密,能暗中查探那些军将是否真心自首,还得懂军务、会调度粮饷……”
不过。
片刻之后,朱由校就有了人选。
“兵部侍郎张鹤鸣!此人再合适不过!”
一旁的倪元潞闻言,也跟着点头:
“陛下英明!张部堂现任兵部侍郎,早年在福建、贵州督办军务时,便曾平息过土司兵变,懂边地人心。
更要紧的是,他在兵部任职多年,九边总兵、参将大多与他打过交道,卖他几分薄面,不至于刚到任就起冲突。”
“没错,张鹤鸣既有地方经验,又熟悉兵部流程,让他带着京营、捧着补发的军饷去九边,既能安抚士卒,又能暗中核查自首情况,一举两得。”
他当即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奏疏上写下“着兵部侍郎张鹤鸣总督九边安抚事宜,调京营营三千人随行,拨辽东赃银两百万两充军饷”。
朱由校练字多时,字迹已然刚劲有力,诏书也是一笔落成。
“明日便让张鹤鸣上殿领旨,务必在四月之前启程,不能给那些边将太多时间串通!”
倪元潞看着皇帝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服。
陛下虽年轻,却懂得在“刚”与“柔”之间找平衡,既不因畏惧兵变而放弃整顿,也不盲目强硬引发大乱,这般权衡之术,已颇有明君风范。
不过,朱由校看着案头刚写好的旨意,却尤显不够。
只凭一道圣旨,终究难让张鹤鸣完全领会他的深意,九边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当面把话说透、把细节敲定才行。
他抬头对殿外喊道:“传旨,宣兵部侍郎张鹤鸣即刻入东暖阁见驾!”
很快,便有传旨太监领命离去。
兵部值房离东暖阁不远,张鹤鸣接到通报,便步履匆匆地往暖阁赶。
只不过在来乾清宫的路上,他心里却犯着嘀咕:
近日并无军情急报,陛下突然召见,莫不是为了辽东捷报后的边镇调度?
不到半个时辰,张鹤鸣便躬身踏入东暖阁,刚进门便跪伏在地,声音恭敬:
“臣兵部侍郎张鹤鸣,恭请陛下圣躬万安!”
他垂着头,不敢随意抬眼。
“张卿请起。”
朱由校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带着几分温和。
话音刚落,魏朝便提着一把铺着锦缎的圈椅上前,轻轻放在张鹤鸣身侧。
见此情形张鹤鸣眼神里满是错愕。
在御前赐座,这是内阁辅臣或是皇帝心腹才有的待遇,他虽任兵部侍郎,却从未跻身“心腹”之列,更非阁臣。
他下意识地躬身辞谢:“陛下厚爱,臣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