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以为宽容伟大地替他想好每一个细节,將那支笔送到他手里,像是怕他不肯签字一样,唯恐折损了他一点点的自尊。
原来,在他们看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个痴女生会做的傻事。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幢房子,请你在明天之前搬出去。”
我猛地抬起头。
“从小我做梦都想住在这里……”她笑得亲切温和,“如今,阿雋帮我梦想成真了。”
“这是我的家!”猛地站起来,膝盖上那块皮肉被用力地扯了扯,可我几乎忘了痛觉了,“你们什么都能拿走,可这里不行!”
“恐怕由不得你吧。”她依旧笑得无懈可击,“沈钦雋早就把房子產权过户到我的名下了——苏妍,当初他领你来这里的时候,你就没想著要看看產权证吗?”
“给你半天时间收拾东西……”她轻盈地站起来,“明天我来这里,你还不离开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我眼睁睁地看著她的背影渐渐走远,到了玄关那里,她裙子后摆展开一个优雅的弧度,回身说:“对了,高崎也在到处找你呢,早上追你的那些媒体都是他找来的。现在没了沈钦雋这棵大树,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双手握成拳头,又再鬆开,伤到极处的时候,我已无话可说。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看號码,呵,他终於肯找我。
我有些麻木地接起来。
抢在他开口之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住心尖的酸涩和抽痛,儘量让每个字都说得清楚,“沈钦雋,我爸爸对不起你家,钱和股份,我本就应该全数还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用感情来骗我?”
最后一字已经细不可闻,可我想他听到了。
沈钦雋一字一句地答覆我,不带任何感情,“我只是提醒你,从华山路搬出来。那个屋子也不是你的了。”
直到这一刻,一直绷得很紧的心弦终於断开,我强忍住哭意,最后说:“这个房子能不能,请你留给我?”
电话那边沉默,只听到他轻而舒缓的呼吸声。
“所有我能记起的事……都发生在这座房子里。能不能,把这里留给我?”
他短促地笑了笑,声线中隱露疲態,“我连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印象。”他顿了顿,“拜你父亲所赐。”
电话搁下了。他没有让我多说半个字。
我重新坐回沙发上,因为手还在发抖,电话落在茶几上,顺便带翻了打开的红药水瓶。
米白色的蕾丝桌布上染开一大片,像是鲜血一样触目惊心。
我重新拿起秦眸留下的那沓信纸,可是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上边的字一个都看不清。
我恨沈钦雋,倘若当年我父亲的错误需要我来承担,我可以交出所有的东西。
可他不是用这样的形式,而是一步步地设计我,让我越卷越深。
最后让我赔出的,不止是金钱,还有一颗心。
额头上的两个伤疤,膝盖上的那个伤口,都是沈钦雋出现在我的时光里的印记……
可我此时大哭,是因为终於知道了一个荒芜的结局,其实它早早地已经淹没在过往的时间里。
许琢在傍晚看到我的时候嚇了一跳。
我正在把镜头一个个装进刚买的整理箱中,又因为刚刚整理了行李,蓬头垢面的,还来不及洗澡。
“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回来了?”她大惊,“见过沈钦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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