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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关于俄瑞斯忒斯的一些思考(第3页)

我在其他文章【参见《论认同》(1955b)。】处理过一些人对死亡的过度恐惧。对他们而言,死亡既是一种来自内在和外在的敌人的迫害,也是一种破坏内化好客体的威胁。如果这种恐惧特别强烈,它可能会扩展成威胁死后生命的恐怖力量。在冥府(Hades)为死前所受的伤害报仇,对死后的平静是非常重要的。俄瑞斯忒斯和厄勒克特拉两个人都深信他们死去的父亲支持他们的报仇任务。俄瑞斯忒斯在向艾瑞阿帕格斯法庭描述他的冲突时,他指出阿波罗预言如果他没有为父亲报仇,他会受到惩罚。克吕泰墨斯特拉的鬼魂驱使着厄里倪厄斯继续追捕俄瑞斯忒斯,她抱怨她在冥府中所受到的轻蔑,因为谋杀她的人还没有受到惩罚。她明显受到对俄瑞斯忒斯持续的恨意所影响。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持续到死后的怨恨引起了死后进行报复的需要。还有可能是当谋杀死者的人仍未受到惩罚时,死者就会受到鄙视,因为怀疑他们的子嗣对他们不够在意。

死者要求报复的另一个理由,吉尔伯特·默拉利在引言中有所暗示,他提到一种信仰:地母被溅洒在她身上的鲜血所污染,她和在她体内的冥府人(死者)要求复仇。我把这些冥府人解释为母亲体内未出生的婴儿。孩子觉得他在自己嫉妒和敌意的潜意识幻想中摧毁了这些婴儿。在精神分析中有丰富的材料显示婴儿对下列事实有深层的罪疚感:母亲流产或者母亲在他出生后【参见《儿童分析的故事》一书(1961)。】就再也没有孩子,也显示婴儿恐惧受伤的母亲会报复自己。

然而,吉尔伯特·默拉利也谈到地母还是给予无辜婴孩生命和丰硕果实的人。在这个方面,她代表着和蔼、哺育和慈爱的母亲。多年来我都认为,将母亲分裂成一个好的和一个坏的,是与母亲关系的最早的过程之一。

希腊人认为死者并未消失,而是在冥府中继续一种暗影般的存在,并且对那些活着的人施加一种影响。这种观念与人们对鬼魂的信仰有关:鬼魂被驱使着去迫害生者,因为除非他们报了仇,否则无法找到平静。我们也可以将这种信仰——相信死者可以影响和控制生者的信仰——与下面的观念联系在一起:他们继续作为内化的客体,以或好或坏的方式存在于自体内部,他们被感觉为是死去的,同时也是活跃的。与内在好客体(首先是好母亲)的关系,意味着这个客体被感觉为是有帮助的和引导性的,特别是在悲伤和哀悼的过程中,个体努力挣扎着保留先前存在的那个好关系,并且经由这种内在的陪伴,来感受力量和安慰。若哀悼失败(这可能有很多理由),就是因为这种内化不能成功,有帮助的认同受到了干扰。厄勒克特拉和俄瑞斯忒斯请求九泉之下的亡父来支持和强化他们的力量,这符合想要联合好客体的愿望,这一好客体于外在上已经因为死亡而失去,必须在内在上建立。那个受到恳求的好客体,在其引导和帮助的层面是超我的一部分。这种与内在客体的好关系是认同的基础,而认同已证实对个体的稳定性极其重要。

相信奠酒可以“打开死者干渴的嘴唇”,我认为这是源自一种根本的感觉:即母亲给予婴儿乳汁,是使婴儿及其内在客体保持生命的一种方式。因为内化的母亲(首先是**)变成了儿童自我的一部分,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与母亲的生命紧密相连。而外在母亲给予儿童的乳汁、爱和照料,在某种意义上,也被感觉为有益于内在的母亲。这也适用于其他被内化的客体。尽管克吕泰墨斯特拉是一个坏母亲,戏中她献上的奠酒,在厄勒克特拉和俄瑞斯忒斯看来是一种标志:通过喂养内化的父亲,她使他复活了。

我们在精神分析中发现了这样的感觉:内在客体参与了客体所经验的任何愉悦,这也是重新唤醒已经死去的所爱客体的一种方式。死去的内化客体在被爱时,仍然保有其生命(有帮助的、抚慰的、引导的),这样的潜意识幻想,与俄瑞斯忒斯和厄勒克特拉相信被重新唤醒的亡父会帮助他们的信念是一致的。

我认为,尚未复仇的死者代表着内化的死亡客体,威胁着内化的形象。他们抱怨主体在其怨恨中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在病人身上,这些可怕的形象构成了超我的部分,并与相信命运有密切联系——命运使他走向邪恶,然后惩罚邪恶的人。

“……

他便不会认识你啊,伟大的神明!

你引导我们步入生命之途,

你让卑鄙小人自觉有罪,

然后弃他于他的苦痛——

只因世间罪孽皆自报。”

——歌德,《迷娘》(Mignon)

这些破坏的形象也人格化为厄里倪厄斯。在早期心理生活中,即使是正常的发展,分裂也从未完全成功,因为这些可怕的内在客体在一定程度上仍然运作着。也就是说,每个儿童都会经验到不同程度的精神病性焦虑。

根据以牙还牙的原则,基于投射,儿童受到恐惧的折磨,害怕他在幻想中对父母做了什么,自己也会被同样地对待。这也许是一种增强残忍冲动的诱因。因为他感觉到内在和外在的迫害,他被驱使着将惩罚投射出去,而这样做的同时,用外在现实来检验他的内在焦虑和对实际惩罚的恐惧。孩子感到的罪疚感和被害感越多——也就是说,他病得越重——他通常也会变得更具攻击性。我们必须相信,在不良少年和罪犯中,有类似的过程在运作着。

因为破坏冲动最初是针对父母的,在感觉上最根本的罪行就是谋杀父母。这在《复仇女神》中有清楚的表达。随着雅典娜的介入,厄里倪厄斯描述了(如果她们不再威慑弑母和弑父之罪,而且不再于事后惩罚它们)可能会产生的混乱情境。

“是呀,从此等着父母的是,

奸诈与剧痛;因为孩子手中的刀刃,

会撕裂他们的胸膛。”

“活生生地,从每一根血管

畅饮你浓郁而鲜红的血。

我们干渴的唇,要你的血来滋润,

直到我正义的心被你的鲜血

和你的苦痛喂饱;

直耗你到死人般枯槁

且掷你于死者的行伍……”【关于吸干受害者鲜血的这个描述,使人想起了亚伯拉罕(Abraham,1924)的说法,残酷同样介入了口腔吮吸阶段。对此,他提到了“吸血鬼似的吮吸”。】

厄里倪厄斯用以威胁俄瑞斯忒斯的折磨,具有最原始的口腔和肛门施虐性质。我们被告知她们的呼吸“犹如掷出的一团火,烧得又远又广”,从她们的身体散发出有毒的气体。婴儿在他自己心中使用的一些最早的破坏方法,就是用放屁和粪便来进行攻击,这让他觉得他毒害了母亲,还有用尿(火)烧她。结果,早期的超我就以同样的破坏来威胁他。当厄里倪厄斯害怕雅典娜夺走她们的力量时,她们用下面的话表达了愤怒和忧虑:“难道我所受的伤害不应该转而粉碎这个人吗?这种痛苦的毒药在我心中像火烧一样,难道这种毒药不应该像下雨一样落在他们身上吗?”这让我们想起,儿童对挫折感到的愤恨以及由此所引起的痛苦,如何增加了他的破坏冲动,驱使他强化了攻击性的潜意识幻想。

然而,残忍的厄里倪厄斯,也联系着超我基于抱怨的受伤形象的那一面。我们读到:有血从她们的眼睛和嘴唇滴下来,这表明她们自己也遭受着折磨。这些内化的受伤形象,在婴儿的感觉上都是报复性和威胁性的,他试图将它们分裂开来。然而,它们还是进入了婴儿早期的焦虑和梦魇之中,并且在他所有的恐惧中扮演着角色。因为俄瑞斯忒斯伤害并杀死了他的母亲,母亲就变成了孩子恐惧其报复的那些受伤客体之一。他说厄里倪厄斯是他母亲的“疯狂的追杀”。

克吕泰墨斯特拉似乎没有受到超我的迫害,因为厄里倪厄斯并未追捕她。然而,在她杀死阿伽门农,发表得意洋洋和趾高气扬的言论之后,她表现出抑郁和罪疚感的迹象,所以她会说:“别让我们被血腥玷污了。”她也同时经验到被害焦虑,这清楚地显现在她的梦中。她梦到她用**喂食怪兽,它暴虐地咬噬着她,血与乳汁都混在了一起。因为这个梦所表达的焦虑,她将奠酒送到阿伽门农的坟前。因此,虽然她没有被厄里倪厄斯追捕,被害焦虑和罪疚感也并未减少。

厄里倪厄斯的另一面在于,她们紧紧依附着自己的母亲——“夜之女神”(TheNight)。她是她们唯一的保护者。她们一再地恳求她对抗阿波罗。阿波罗是太阳神,夜晚的敌人,他想要剥夺她们的力量,因此她们觉得受到他的迫害。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洞察到反向俄狄浦斯情结对厄里倪厄斯造成的影响。我认为,她们针对母亲的破坏冲动,在某种程度上转移到父亲身上(转移到了一般而言的男人身上),只有通过这种转移,对母亲的理想化和反向俄狄浦斯情结才能维持。她们特别关注对一个母亲所造成的任何伤害,而且似乎也只报复弑母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她们并没有迫害谋杀丈夫的克吕泰墨斯特拉。她们辩称她不是杀害血亲,因此罪行并没有大到要去追杀她。我认为,在这样的辩称中有很大的否认成分,她们否认的是:任何谋杀最终都是源于对父母的破坏感,所以没有任何谋杀是可以被允许的。

我认为因为缺少一个父亲,或因为父亲的怨恨和疏忽,她们的反向俄狄浦斯情结增加了。雅典娜承诺,她们将会受到雅典人的爱戴和尊崇,也就是说,被男人也被女人所爱戴和尊崇。艾瑞阿帕格斯法庭是由男人组成的,这些男人陪伴她们到将来她们会在雅典城居住的地方。我的推论是:在这里,代表母亲的雅典娜现在又与女儿们分享着男人(即父亲形象)的爱,她改变了她们的感觉和冲动,也造成她们整体性格上的改变。

把这个三部曲视为一个整体,我们发现有各式各样的形象代表着超我。例如,在感觉上重新复活的阿伽门农支持他的孩子们,他是超我的一个层面,以对父亲的爱和欣赏为基础。厄里倪厄斯被描述为属于旧神时期,即以野蛮和暴虐方式统治的泰坦族(Titans)。在我看来,她们与最早和最冷酷的超我相关,代表着可怕的形象,而此形象主要是儿童投射其破坏幻想到客体上的结果。然而,她们被和好客体或理想化客体的关系所反制——尽管是以一种分裂开来的方式。我已经提过母亲和孩子的关系,以及在很大程度上父亲和他的关系,对超我的发展有影响,因为它影响了对父母的内化。在俄瑞斯忒斯身上,父亲的内化是基于欣赏和爱,对父亲的内化证实对他后续的行动有最大的重要性,死去的父亲是其超我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

当我第一次定义抑郁心理位置的概念时,我认为受伤的内化客体抱怨并造成了罪疚感和随后的超我。根据我后来所发展的观点,虽然这类罪疚感会逐渐消失,而且尚未形成抑郁心理位置,但在某种程度上,它在偏执—分裂心理位置期间仍会运作着。我们可以观察到:有些婴儿约束自己不去咬噬**,他们甚至在4到5个月大的时候自己断奶,没有任何外在的理由;而另一些婴儿,通过伤害**,从而使母亲难以喂食。我认为,这类的节制标示着婴儿有一种无意识的觉察,知道自己因为贪婪而想要将伤害加诸母亲的欲望。结果是,婴儿感觉到母亲被伤害了,她因为自己贪婪地吸吮和咬噬而被掏空了,因此在他的心中包含一个受伤状态的母亲及其**。在儿童甚至是成人的精神分析中,可以回溯性地获得更多的证据,这些证据显示,母亲从很早开始就被感觉为一个受伤的客体,不论是内化的还是外在的。【参见《儿童精神分析》,第八章。】我认为,这个抱怨的受伤客体是超我的一部分。

卡珊德拉作为超我,预言疾病将至、警告处罚会随之降临,且哀伤会升起。她预先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和即将降临在阿伽门农和他家里的全面性灾难。但是,没有人留心她的警告,这样的不相信必须归因于阿波罗的诅咒。长老非常同情卡珊德拉,有一点相信她,但是尽管知道她预言的阿伽门农、她自己和阿哥斯城人民的危险都会奏效,他们还是否认了她的预言。他们拒绝相信他们知道的事情,表达了否认的普遍倾向。否认是对被害焦虑和罪疚感的一种强力防御,而被害焦虑和罪疚感是由从未被完全控制的破坏冲动引起的。否认总是和被害焦虑有关,它会压抑爱和罪疚感,逐渐损害对内在和外在客体的同情和关心,干扰判断能力和现实感。

如我们所知,否认是一种普遍存在的机制,也经常被用于证明破坏的正当性,借着丈夫杀了他们的女儿这一事实,克吕泰墨斯特拉正当化了她对丈夫的谋杀,否认有其他动机。阿伽门农在特洛伊城甚至毁坏了神明的庙宇,也觉得自己的残忍是正当的,因为他的弟弟失去了妻子。俄瑞斯忒斯觉得他非常有理由:不只是杀死篡位者埃癸斯托斯,甚至杀死他的母亲。我所提及的正当性,是对罪疚感和破坏冲动强而有力的否认。对自己的内在过程有更多洞识的人,会因此更少使用否认,也更不易对自己的破坏冲动让步,结果他们反而更加能容忍,对别人也是如此。

另一个有趣的角度是,将卡珊德拉作为一个超我的角色进行考虑。在《阿伽门农》中,她处于一种做梦的状态中。开始时她无法回神,后来她克服了那样的状态,清楚地说出之前她以那种混乱方式所企图传达的东西。我们可以认定,这是超我无意识的部分变成了意识的,这是它被感觉为良心前非常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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