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上路,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摇篮山。在轻烟的林间公路穿行,有时会觉得自己开在云里。天气依旧不算太好,很冷而且飘着小雨,浓雾笼罩了一切,仿佛没有来去之路。
摇篮山里的徒步栈道修得相当精致,防腐木板架在地面之上,细心地铺上了防滑的铁丝网,不妨碍植物又不显得突兀,走起来相当轻松。管理区非常贴心地拟定了从一个小时到全天徒步的各种线路,总有一款适合来客。沿着这条栈道一直走下去,是从摇篮山(CradleMountain)到圣克莱尔湖(LakeStClair)、长达六十五公里的著名徒步路线,越过最壮观的冰蚀谷地和山脉,穿过塔斯马尼亚寂静万年的原始荒原,抵达澳大利亚最深邃的湖泊。
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小雨,在摇篮山里,因为独特的地理成因,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飘雨。遇到一个德国的摄影师,他说他第三次来摇篮山,想拍一个晴空万里的摇篮山全景,估计这次又得失望了。
雨让世界模糊了,但因为小雨,所有的植被都显出格外温婉的气质,有小蘑菇长出来,有粉红果实在闪闪发光。后来变本加厉地又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步道被白雪铺成银色,伸向无尽的荒原。我们的睫毛上落满了雪籽,考拉穿着一双皮靴一走一滑,她把娃娃紧紧地护在怀里。
但我并不觉得遇上了坏天气,雪中徒步摇篮山的滋味又可是轻易能碰上的?
当我们走完鸽子湖回到原点的时候,阳光在一瞬间钻出,万物开始闪耀着湿润的光泽,两道彩虹飞渡湖面,一棵树站在彩虹的一端,另一端是静谧的摇篮山拨开浓雾,正应了“雪干云净见遥岑”。
那个德国摄影师大概终于如愿了。
看起来糟糕的事,往往不是那么糟,最重要的是,你不能一直要那个想象中的“对”和“好”,它总在不经意间到来。
晚上我们就住在景区入口对面的一家旅馆,晚上烧起了壁炉,大家三三两两窝在里面聊些温暖的话题。
袋鼠说Penny告诉过他一个摇篮山的故事。有个叫GustavWeindorfer的奥地利人,和妻子蜜月的时候来到了摇篮山,他们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山川湖泊,花了十几年在山中拓荒种植松树,盖了一间别墅,和爱人生活在这里。1916年,他的妻子病逝之后,他独自生活了十六年也去世了。他生前奔走十年,希望让这个地区成为“世世代代属于人民”的国家公园。他的梦想终于在1922年得以实现。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浪漫成分有多少,离真相有多远,但在这个寂静而温暖的夜晚,我选择相信它。
袋鼠说,如果是Penny,她会愿意和我留在荒山里吗?我不知道。
考拉又幽幽地抛出一句:不会呀……因为你没有……澳大利亚绿卡,会被遣返的。嗯,真相总是太残忍了。
一夜无梦。早上我们欢快地刚出门,就看见一只袋鼠连蹦带跳地颠了过去。袋鼠同学马上拿出相机追了上去,我们一路已经见过无数袋鼠,但是可惜都是死的。在林间公路上,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窜出一只袋鼠,撞上高速行驶的车辆。所以路边都会挂着黄色的袋鼠图案的警示牌。
袋鼠同学明显是看见活物太过于激动,眼中只有那个蹦跳的物体,而忽略了齐胯高的栏杆,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栽下,趴在了草中,抬起头来磕得一脸血。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袋鼠,袋鼠满脸惊慌地看着他捧着双手站住了。袋鼠同学使劲向我挥手:桑桑,快帮我和袋鼠拍个合影!
我的镜头里,一脸血的袋鼠,蹲在一脸呆萌的袋鼠身旁,由于场面太过于欢乐,我连拍了几张都因为笑到手抖而拍糊了。
这里的袋鼠完全不怕人了,给点坚果就瞎得瑟,站着随便给拍,考拉和我很悠闲地就搂着袋鼠合照了一张。袋鼠悻悻地擦着额头的伤口,羡慕地看着我俩。
在摇篮山中度过了没有手机信号的三天,我们一路向北,看着山坡上甩着尾巴吃草的奶牛,穿着碎花衣服的马在林间慢慢地走,一个又一个等待着信的卡通邮箱,庭院里在阳光下努力生长的花朵,偶遇了澳大利亚Coles的第一家古老店铺,环岛骑行的哈雷爷爷车队,抱着刚出生的羊羔宝宝的小姑娘,我们把车停在了德文港的一个废弃的铁轨旁。
没有刻意地寻找攻略上的景点,只是想在这里停下休息。考拉抱着布娃娃在铁轨的逆光中向前走着,在树林的缝隙中有条小路,她忽然大声叫我们,你们快过来,这里可以通向海边诶!
没有比这更美的海了。
即使是后来见到的著名的酒杯湾也没有这片无名海在我眼前展开时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