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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四郎さんしろう4(第4页)

与次郎离开时差不多快十点了。三四郎独自坐着,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这才发现书桌前的窗户没关上。拉开纸门,外面是个月夜。蓝色月光照射在看了令人不舒服的桧木上,黑影边缘看来有些朦胧。三四郎想着见桧木而知秋,然后把木板套窗关上。

三四郎旋即钻进被窝里。与其说他是位读书人,不如说是位思想家,他并不常看书。不过,每当他遇到值得思量的情景时,便会反复地在脑中思考,并感到愉悦。他觉得那样的生命才有深度。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今天应该也会反复地对神秘课堂上电灯突然亮起的事感到惊喜,但因有母亲的来信,就先从这件事情整理了。

信上写道,新藏送来了蜂蜜,所以每天晚上母亲都会将蜂蜜加在烧酒里喝。新藏是家里的佃农,每年冬天他都会运来二十包的年租贡米。他是位相当耿直的人,不过就是脾气比较不好,有时还会往老婆身上丢木材。三四郎躺在**回忆新藏养蜂的往事。大约五年前,新藏发现后院的椎树上有个两三百只蜜蜂的蜂窝吊在那里,于是他立刻用酒灌进去,几乎将所有的蜜蜂都活捕了。然后将它们放进箱子里,并且在上面钻了些可供蜜蜂进出的洞,就这样蜜蜂渐渐地繁殖了。一个箱子不够装,就用两个,再不够装,便用三个,就这样一直繁殖下去,现在已经有六七箱了。他说过每年拿一箱蜜蜂来取蜜,于是每回暑假回家,他都会拿蜂蜜来,但后来他又忘了这件例事。想必今年他的又记起了履行之前的约定。

平太郎盖了座他老爹的石塔,请我们去看看。去到那里一看,一座用花岗岩盖的石塔矗立在寸草不生的红土庭院里。平太郎很满意那方花岗岩。据说花了好几天才从山里切割下来的,又花了十元请石材店的人帮忙。有人说,我们这些乡下人不懂,你家少爷既然上了大学,他一定懂得,下回写信时问问他。另外请他也赞赏一下为了老爹花十元盖石塔的平太郎。

三四郎嘻嘻笑了起来。这比千唇木的石门还厉害。

信上还要求他寄一张穿着大学制服的相片回去。三四郎心想找个时间去照相好了。当他继续往下一看,果然如他所料,三轮田的阿光出现了。

——前阵子阿光的母亲来家里商量说:“三四郎也快大学毕业,如果毕业了,可不可以娶我女儿做媳妇啊?”阿光的器量佳,气质也好,家里的田地又多,而且两家又是世交,要是结成亲家对双方应该都不错的。阿光一定会高兴的。——我不懂东京人的个性,所以我不喜欢。

三四郎将信折好,放进信封,搁在枕边睡了。突然老鼠在天花板内**,好不容易才又静了下来。

三四郎有三个世界。

一个在远方,飘着与次郎所谓的明治十五年前的香气。一切平稳而模糊。要回到那个世界是最不费力的。想进入那个世界,马上就能去。只不过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兴起回去的念头。说起来那就像避风港一样的世界。三四郎将脱却的过去陈封在这避风港里。他一想到连令他怀念的母亲也被他葬在这里,突然觉得可惜。只有当家书寄来时,才暂时低徊于这世界,温习昔日的欢乐。

第二个世界里有一栋长着青苔的红砖建筑。环视四周,是个大得看不清楚站在彼端人们脸孔的阅览室。书籍高高堆着,若不架上梯子,手够不到。由于手的摩擦和指头的污垢,把书都弄黑了。金色文字闪亮着。积在羊皮、牛皮、两百年前的纸以及一切事务的尘埃。这尘埃是花了二三十年才积成的尊贵尘埃。那是战胜寂静岁月的尘埃。

第二世界里走动的人影,大都一脸胡茬。有的人望着天空漫步,有的人低着头散步。外表邋遢,生活贫困,然而他们处之泰然。虽然被电车围绕着,却尽情呼吸着太平的空气而无所忌惮。这个世界的人,因不懂现世所以不幸,因逃离火宅所以幸运。广田老师就是在这里面。野野宫也在其中。三四郎则是刚浅尝这个世界的空气。要出去的话出得去。不过既已领会其中的趣味,要舍弃也很可惜。

第三个世界灿然如春般**漾着。有电灯、银匙、欢声、笑语和溢满泡沫的香槟酒杯,以及胜过这一切的美丽女子。三四郎和其中一位女子说话。他看了同一位女子两次。这世界对三四郎而言是最深厚的。仿佛这世界就在眼前,只不过太难接近了,宛如天外闪电一般。三四郎自远方眺望这个世界,觉得很奇怪,好像自己若不进入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这世界就会因此出现缺陷。自己似乎有资格成为这世界的主角。然而,这个应该要圆满发展的世界,反而将自己束缚住,阻碍了自由进出的通道。三四郎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三四郎躺在**,将这三个世界拿来作比较,又将这三个世界搅混而得到一个结论。也就是说,把母亲从故乡接过来,迎娶美丽的新娘,然后投身于学问之中。

结论很平凡。但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前,因为考虑了很多事,算一下思考所费的精神,在思想家本身看来,并非那么平凡。

只是这样一来,广大的第三世界就浓缩为一个妻子来代表了。美丽的女人很多。若要翻译美丽的女性,会出现很多答案。——三四郎学广田老师,试着用“翻译”这个字眼。假设只要能够将事物翻译成人格用语,就可以将翻译的词汇扩大其感化的范围。为了使自己的个性臻于完全,必须尽量与美丽的女人接触。只安于与妻子相处,是会让不断想前进发展的自己变得不完全的。

三四郎将理论延长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广田老师传染了似的,其实是因为他从未像这样深切地感到不足。

第二天到学校上课,虽然还是很无趣,不过教室内的空气依然远离尘嚣,所以三四郎在下午三点以前,就完全成为第二个世界的人了。当他以伟人的态度自居,来到岔路口的派出所时,正巧和与次郎碰个正着。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伟人的态度因此完全崩解,连派出所的警察都噗嗤地笑了。

“怎么了?”

“没怎么啦!你和普通人一样走就可以了。简直就是Romantisie[333]。”

三四郎不太懂这句洋文。没办法,于是问与次郎:“找到房子了吗?”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要去找你。明天我总算要搬家了,你要来帮忙喔!”

“要搬到哪里?”

“搬到西片町十番地E三号。你九点以前到那里打扫喔!在那儿等,我随后就到。记得喔!是九点以前喔!E三号!失陪了!”与次郎匆忙地走了。三四郎也匆匆地回家。

那晚,三四郎又回到图书馆查Romantisie。那是德国的希勒格尔[334]提倡的词汇,字典上写着“天才就必须漫无目的,无所事事,终日闲晃”。三四郎总算安心了。回家后,马上睡觉。

由于隔天有约定,顾不得是天长节,他和平日要去上课一样早起,前往西片町十番地E。他找了找三号,位在细窄巷内的中间,是一栋老房子。

取代玄关的是间突出的洋式房间,拐角处有间客厅。客厅后方是饭厅,饭厅另一头是后门,接着是佣人房;另外还有二楼。不过不晓得有几叠大。

虽然三四郎受托来打扫房子,但他认为并没什么需要打扫的。当然,房子并不干净,然而也没发现什么要丢或捡起来的东西。若真要丢,大概就是榻榻米吧!三四郎一面想着,一面将木板套窗拉开,坐在客厅的檐廊下凝视庭院。

好大的一株百日红喔!不过树根在隔壁的院子里,树干的二分之一越过树篱,长到这边来。有一棵很大的樱树,这树长在篱笆内,但有一半的枝桠伸出巷道,差一点就要打到电话线了。有一株**,看起来像寒菊,还未开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了。很凄凉的院子。只有地面——平整且纹理细致,相当好看。三四郎注视着土地,其实这像是个专为欣赏地面而设的院子。

这时候高中举行的天长节仪式的钟声正响起。三四郎边听着钟声,推断应该已经九点了,他总算开始觉得,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好像不太好,正准备去扫扫落叶,才想起根本没有扫帚。于是他又坐回廊檐下。约莫过了两分钟,庭院的木门悄悄开了。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在池塘碰见的那个女人。

两人隔着一片树篱。四方的院落不到十坪。三四郎看着站在狭窄庭院中的女人,忽然有所顿悟——花朵一定得剪下插在瓶里欣赏才行。

此时,三四郎站起身来。女人走离折叠门。

“很抱歉……”女人拿这句话当开头,行了一个礼。

她像上回一样弯下腰,然而头却没有低下去。女人行礼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三四郎。从正面看过去,女人的颈子伸得很长,同时那双眼睛映照在三四郎的眼中。

两三天前美学老师给三四郎看了格鲁兹[335]的画作时,美学老师曾提到这个画家画的仕女图几乎都流露一种肉感的表情。肉感!池塘的女人此时的眼神只能用这个词形容。她的眼神传递着某种意念,很性感地透露出某种艳丽,然而那显现的方式却是穿透性感骨干而深入髓内的,是一种超越甘美,转变成强烈刺激的方式。与其说甘美,其实是苦痛,和卑劣的谄媚不同,那是一种被观赏的一方禁不住会想谄媚的残酷眼神。这女人长得和格鲁兹画中的女人一点也不像。她的眼睛比格鲁兹画的女人还小了一半。

“广田先生要搬到这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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