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寒月照例搓弄自己的和服衣带。那条衣带是此类商品中极难看的一种紫色。
“这衣带的色彩,有点‘天宝调’[85]的意味啊!”主人横卧着调侃。主人对于‘金田事件’并不关心。
“是的,毕竟不是日俄战争年代的货嘛!这颜色的带子,只有戴上武士斗笠头盔,穿上印有蜀葵形家徽[86]的后背开缝披风,才配得上。当年织田信长[87]入赘时,据说头上梳了个茶刷式发髻,当时他系的似乎就是这样的带子。”迷亭的话依然冗长。
“实际上,这条带子是我爷爷征伐长州时用过的。”寒月说得像真的似的。
“差不多也该捐给博物馆了,怎么样啊?你这个‘缢死力学’的演说家、理学士水岛寒月先生,如果打扮得像个过时的武士,那可有伤体面呀!”
“遵旨照办也无妨,可是也有人认为我扎这条带子最合适不过了,……”
“是谁说的,这么没有品味!”主人边翻身边大声喝道。
“是个你不认识的人,所以……”
“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到底是谁呀?”
“就是个女性。”
“哈哈哈,太搞笑啦。我来猜猜吧。想必还是从隅田川水下喊你名字的那个女子吧?老弟索性穿上那件褂子,再表演一次跳水如何?”迷亭挖苦道。
“嘿嘿嘿嘿……她已经不在水下喊我了。她在西方的清净世界……”
“好像并不太清净吧!她有一只狠毒的鼻子哟!”
“什么?”寒月满脸不解。
“对面街巷的那位大鼻子女人刚刚不请自来啦。我俩真是吓了一跳。是吧?苦沙弥兄!”
主人躺着边喝茶边“嗯”了一声。
“大鼻子,是谁呀!”
“就是你那位亲爱的永远的女性的令堂大人啊!”
“啊?”
“金田的老婆来了解你的情况啦!”主人神色严肃地解释。
我窥视寒月的脸色,会吃惊、欢喜,还是羞怯?但他却面不改色,照例用平静的语气说:
“一定是想要我娶她家的小姐呗!”说着,又搓揉起了紫色衣带。
“大错特错矣。因为小姐的令堂大人是个伟大鼻子的拥有者……”
迷亭刚刚说了一半,主人竟胡乱接下茬:
“喂,告诉你,我刚才一直在给那个鼻子夫人构思一首俳体诗!”
女主人在隔壁房间里呵呵地笑起来。
“你也真够有耐性的,做好了没有?”
“刚想了一几句。第一句是:‘于此面孔祭雄鼻[88]’。”
“于此鼻前供神酒。”
“下一句?”
“才想出这两句。”
“很有意思!”寒月笑眯眯的。
“下面接上‘两个洞洞黑幽幽’,如何?”迷亭立刻想出一句。于是寒月说:“再接上‘洞儿深深不见毛’,可不可以?”
就在他们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胡诌八扯,在靠近主人家墙根的马路上,有四五个人大声起着哄:
“今户窑的狸猫!今户窑的狸猫!”
主人和迷亭一惊,透过篱笆缝向外面望去,只听一些人哈哈大笑着,向远处跑走的脚步声。
“今户窑的狸猫是什么意思?”迷亭奇怪地问主人。
“谁知道什么意思!”主人回答说。
“倒是怪新颖的!”寒月加以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