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
通常说希有,归纳起来,有四义:一,时希有,如来出世,旷劫难逢故。二,处希有,三千大千世界中,唯有一佛故。三。德希有,福慧殊胜,无比并故。四,事希有,慈悲方便,用最巧故。以上四者,是通途之说。今谓“希有”,乃正指般若波罗蜜而言。“世尊”,是总号,称呼时用之。称佛则表果德,称如来则表性德。须菩提于佛之穿衣吃饭等,见得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故开口即称“如来”。他老人家以法身如来示现凡夫,此正在那里表示不住一切相。以法身如来,何故示同凡夫?即是不舍众生,即是护念。不舍众生,是大悲,而以法身如来示现,即大智。此大悲从大智而生,是有而不有。有而不有,方是妙有,方是不碍真空之妙有。以不碍真空之妙有来护念,岂不是善?现迹同于凡夫,正表示法身如来,不住一切相,金刚般若之精义,完全托出。此乃以不言之教来付嘱。不言之教是大智。此大智从大悲而生,是空而不空。空而不空,方是真空。方是不碍妙有之真空。以不碍妙有之真空来付嘱,善莫善于此矣。不论护念付嘱,无非空有双彰。全经发挥真空妙有之精理,处处可见,明乎此,则脉络贯通矣。“希有”之叹,固是旷劫难逢之意,然亦含有难得领会之义在内。此以下文“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则为第一希有”诸语观之,皆可证明信解之不易也。须菩提意谓我从昔至今,方看出如来之护念付嘱。大众虽不能领会,世尊总是如此示现,更为希有。护念付嘱,所以俱言“善”者,护念属于心,付嘱属于口。若待起心护念,则起心时方护念,不起心时即不护念;若待发言付嘱,则发言时方有付嘱,不发言时即无付嘱,均不能称为善。今以如来入城还园,如如不动,密示住心,以身作则,正是加护忆念;又以食讫宴坐,一念不生,密示降心,令众取法,正是托付谆嘱。动静之间,以身教不以言教,随时随处,无不为菩萨模范,此真所谓善。须菩提开口叹为希有,良有以也。
(丁)次,请法。
“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通行本作“云何应住”。今依唐人写经本,作“应云何住”。
上文“诸菩萨”,即指此“善男子、善女人”而言。因其发无上心,即有成佛资格,即可称菩萨。善者,善根。发无上心者,非有大善根不可。凡人皆有善根,若无善根,则不能入人道中,亦不能闻此大法。然若不发心,则虚有此善根,岂不孤负。佛经中往往呵斥女人,又常说女人障重,不能成佛,必先转男身方可。有疑及佛法平等,若女必先转男身,是不平等。此则未明佛理,先批评佛法,是大不可。要之,女子的确障重,一有生育障碍。二往往误认爱为慈悲。慈悲是平等的,初无亲疏厚薄。爱是生死河,误用即堕入轮回。佛眼中初无男女相,所以说女子障重,是要其特别注意,不要受此障碍。只要发大心,一样成佛。此处须菩提所以双问。“发”者,生也,起也。谓发起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之心,期证无上果也。发字贯上下文,义通能所。上文善男善女为能发,下文阿耨等为所发。
发心,先也。然必须发大心,方能修大行,得大果。《华严经》云:“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果,魔所摄持故。”善男女初发心时,即应以成佛自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无上者,正是所求故。欲求无上,必须修福度生,故次云正等。欲度众生,应先自度,故次云正觉。逆言之,即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也。《论》云:“初发究竟二不别,如是二心先心难。”发心菩提,至无上菩提,是一心非二心。然初发心难,故须菩提先举发心为问。住降,后也,有人先曾发心,后时忘失,此是不知真心如何安住,致妄心不能降伏也。故善财童子,每遇善友,皆启请云:“我已先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而未知云何学菩萨行,修菩萨道?”是知发大心者,必修大行。住降,正修行之切实下手处也。故次问住降。然此二问,实在相资。以觉心住,则妄心不降而降;妄心降,则觉心不住而住也。
(丙)次,如来赞许。又二:(丁)初,赞印;次,许说。
(丁)初,赞印。
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
结经者此处安“佛”字,有深意。佛是究竟觉之果;上文发心人,正是修因。欲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此安“佛”字,即如是因,如是果。反之,即如是果,如是因。“善哉善哉”是赞,“如汝所说”是印。第一“善哉”,赞其善契如来本心。数十年示现尘劳,默默护念付嘱,绝未有言说,今须菩提独能见到,故赞之。第二“善哉”,是赞其代众启请。佛之苦心,即要善男女发心去学,然无人能请。今须菩提独能请问,以完如来本愿,故又赞之。人家不能问,汝独能问,故第一“善哉”,是赞他之大智;问法不为自己,而为大众,故第二“善哉”,是赞他之大悲。汝真能见到我之不住佛相,而护念付嘱,故云“如汝所说”。盖如此护念付嘱,大众不了,唯须菩提独能指出,故印可其说也。“如来”二句,原是须菩提赞佛之语。今佛极力承当,谓如来之护念付嘱,如汝所说,一点不错。是欲令众生于如来著衣持钵去来动静中,领取护念付嘱之意。
(己)初,诫听标宗。
“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须菩提岂有不谛听之理?佛之诫,是为大众,及现在我们众生。谛者,真实正确也。一不可以贡高,二不可以卑下。倘犯此二病,即不能谛听,即听亦不能正确。有人稍研求经论,即自以为通晓佛学,此犯贡高之病。有人高推圣境,以为如此大法,我们如何能解,此犯卑下之病。贡高是慢,卑下亦是卑慢。如此听经,即不能真实正确。是以学佛者务须免除以上二病,虚心领受,故云“谛听”。既能谛听,岂可不说?故云“当为汝说”,意谓倘若不谛听,我即不当为汝说。此语是警策我们,在听经时,从前知见,必须一切抛开,不可放在心里。“善男子、善女人”以下三句,正是标出修行宗旨。旧说“如是”二字,即指下文“灭度一切众生”一段文而言,如此则前后脉络不贯,况下文本有“应如是降伏其心”一句耶。又说“如是”二字,指发起序中世尊“著衣持钵”至“敷座而坐”一段文而言,似亦未确。今谓“如是”二字,克指上文“善护念、善付嘱”二句而来,有现前指点、当下即是之义。“著衣持钵”一段文是远脉,“善护念”二句是近脉,既知近脉,则远脉自通。以法身如来,示现凡夫尘劳之相,是无我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故善男女亦应如我之不住相而住。凡夫不住于相,即住于非法相,一住便差。妄心生灭,不得降伏。故善男女,应在如来之穿衣吃饭上,理会两边不著之理如是降伏之。可怜苦恼众生,无论贫富,一生皆为衣食忙碌。无论操何职业,皆是乞食。朝上起来赶赴都市中做事,即是“入城乞食”;按时上工下工,即是“次第乞已”。乞食固然要紧,但应事毕即还至本处。凡夫之病,即是为衣食故,不得不向外驰求,结果忘却了主人翁,不复还至本处。所以工作完毕,要快快回头,把心静一静,回光返照,不要做不相干的事。此即是学佛之“敷座而坐”。我们能将经文语句,回到自己身上,自有受用。果能于寻常日用之间,时时返照,即是降伏,即是两边不著,即是与性体相称而起修。即念佛亦念得好。
(己)次,契旨请详。
“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唯”,应诺之词。声入心通,于如是住降之理,已彻底明了。如来之护念付嘱,别人未能见到,须菩提独能见到。代大众启请住降,果蒙佛赞许。结经者于“唯”下安一“然”字,写出须菩提庆快生平、自喜领会无差之情景。然为大众未能了解,故又请问。“愿”者,愿望。“乐”者,好乐。“欲”者,希求。若唯心愿而不好乐,闻或不切;又能好乐而不希求,闻或不深。此三字一层进一层,表示大众之渴仰,亦可为末法苦恼众生表示渴仰。“闻”字与经初“如是我闻”之“闻”字相应。倘无须菩提之愿乐欲闻,阿难如何得闻耶?
(戊)次,详谈。分二:(己)初,约境明无住,以彰般若正智;次,约心明无住,以显般若理体。
(己)初,又二:(庚)初,的示无住以生信;次,推阐无住以开解。
(庚)初,又三:(辛)初,明示;次,生信;三,校胜。
(辛)初,又二:(壬)初,明发离相心即是降伏;次,明不住于相,即是正住。
(壬)初,又三:(癸)初,标示;次,正明;三,征释。
(癸)初,标示。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
“佛告”句,为结经人所安。凡安此句,皆示人此中所言甚关紧要,不可忽略读过也。“诸菩萨”句,即指发大心之善男女言。凡言“菩萨摩诃萨”有两义:一为菩萨中之大菩萨,如称观世音菩萨摩诃萨,是约一人而称;一为泛指多人而称,乃谓菩萨,或大菩萨也。发心者不止一人,故曰“诸”。诸者一切之意。此中既说多人,乃泛指之辞也。须知此经本是最上乘,则发心学此者,皆为大菩萨。然而根性不同,虽同发大心,有发得圆满究竟者,则可成大菩萨;发不圆满究竟,只可成菩萨矣。佛之说此,亦希望人人皆要发得圆满究竟耳。何谓圆满究竟?如发上成佛道下化众生之心,则菩萨也。若知发心上成下化,而又知虽上成而实无所成,虽下化而实无所化,乃是无所成而上成,无所化而下化,则性德究竟,体用圆满,而为大菩萨矣。世间此类事甚多,虽所学是无上大法,而成就则甚小甚小,皆由于不知如法而修,发心太小故也。如念佛法门,本是至圆至顿之无上妙法,乃仅仅只知自了,则最上乘之法,不但不足为大乘,竟成为小乘矣。所以只能往生下品,多劫不能花开见佛。以与佛之悲愿相违,不知称性起修故也。甚且并下品亦不够,只能生到疑城。又须长时修行,方能离疑城而生安养。岂不上负佛恩,下负己灵?何故如此?皆由不明无上大法之所以然故。所以学佛第一要开智慧。开智慧者,就最初一步言,便是明理。如不明了真实义理,发心不能达乎无上。明理不是专在文字上剖解,必须修观。云何修观?即须多读大乘经典,更须屏除外缘,收摄身心。若不先将此心摄在一处,何能依文字起观照?故曰“戒生定,定生慧”也。戒以屏除外缘。定字有浅深,初下手时,必应勉强摄心一处,令心凝静而不驰散,乃能起观;迨至观慧生,则大定即在其中,不待勉强。故“止观”云者,止从观来,观成自止。何以故?观成则妄想悉除,便是止故,非以遏捺暗证为止也。总之,定、慧二字,互相生起,不能呆板看成两橛,故曰“如车两轮”,又曰“即止之观,即观之止”也。止观是学佛紧要功夫,如上所说,又是止观中要紧道理,不可不知。初发心人,何以便称菩萨摩诃萨?以其能发大心,便有成菩萨摩诃萨之资格,故即以此称之,一也;佛之称之者,是令当人直下承当,不要自失胜利,此其二也;世尊平等平等,其视众生本来同佛,然则称发无上心者为菩萨摩诃萨,又何足异!此其三也。
不但初发心时,应从降伏下手已也,自始至终,亦只有降伏之功。乃至成佛,亦无所住。须知妄想无明(无明即是妄想),以破为鹄。修行至信位,但能伏,犹未破也。由十信进入初住,始破一分无明,证一分法身(即是始见一分真心)。十成只得一成,云何可住?名为住者,明其不退转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耳。从此步步增进,而经十住而十行、十向、四加行而后登地,至于八地,始称无学,无明向尽矣。而十方诸佛犹复殷殷劝进,应满本愿,广度众生,勿得住入涅槃。由是而历九地、十地至于等觉,尚有最后一分无明(可见至等觉,始破九分),仍当以金刚智破之,乃成究竟觉。而仍然不住生死,不住涅槃也。可知位至成佛,还是住而不住,不住而住。如我世尊之示同凡夫,非住而不住之榜样乎?然则始终皆无所住,只有降伏也明矣。其理二也。
善现前虽先问住,而其目光实注重于降伏。盖以欲住不得,故继以降伏为问耳。否则但问“应云何住”足矣,奚必更赘一词?而总示之既言“应如是住”,复言“如是降伏”者,意亦如斯。此则语有先后,意实一贯,除降伏外,别无进修方法。其理三也。
(癸)次,正明。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四大五蕴众缘和合而现生相,故名“众生”。此众生之一名之本义。引申之则为数多类繁,名为众生。今人但知引申之义,而遗其本义。不知本义极妙,乃令观照“本不生”及“当体即空”之理也。何以言之?以众缘之和合,名之曰生耳,性体初何尝生?故曰“本不生”。本既无生,今亦无灭矣。既是缘合现生,所以缘散即灭,岂非当体即空乎?此约相言也。若约性言,性本不因此而生,虽生灭之相纷然,与体何涉?故曰“当体即空”也。尽其所有之众生则数多,故云“一切”。其类繁,故又云“之类”。其类云何?“若卵生”至“若非有想非无想”是也。
先言欲界。欲界有二:一、上界六欲天是也。(四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以福德胜人,故生天。以尚有**欲,故居欲界。以欲念较薄,故但化生而无卵胎湿三生。二、下界人畜鬼狱是也。[修罗分摄天(化生),人(胎生,从天坠者),畜(湿生,最下劣,生大海心。旦游空,暮归水),鬼(卵生,以护法力,乘通入空),见《楞严》卷九。]狱化生,鬼胎化二生,人畜四生具。此等皆因**欲而正性命者。罪重情多,则愈下坠而堕地狱。以次渐轻,则居人道。色界天以上(色界十八天,分初禅二禅三禅各三天,四禅九天也。色界亦有无想天,以既有色,故不摄入无色界),皆是化生。故仅举卵胎湿化,已摄三界尽。然因色界以上之特殊生理不显故,又举“若有色、若无色”为言也。以无欲故,因定力而化生色界,此其异于欲界者也。以并能不著色身相故,因定力而化生无色界,此其异于色界者也。但举有色无色,亦摄三界尽。欲界以下,无不各有色身也。然欲天之下,不止化身,故必先举卵胎湿化言之,于下界之生理乃备。又无色界中,因定力之浅深,又有特殊之生理,不能不表而出之,故复言“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也。无色界四天,曰空无边处,曰识无边处,即此中之“若有想”。色相已空,故曰空无边处。(无色界,但无业果色,以其断欲不著色身之相故。然有定果色,其色微妙,为色界以下所不能见,故曰无色界耳。)粗(色界)浊(欲界)之色身既空,则不执吝识在色身之内,故曰识无边处。识即八识(总八识而言,非专指第八阿赖耶)。真妄和合,名之为识。因识故有想,想谓第七之恒审思量而执我,及第六之分别遍计也。“有想”二字,统摄色、欲。色欲界众生,莫不有识。因六七识,故执色身为我。因执色身,故起种种贪欲之想。然色界以下,不但有识,而兼有色有欲,故必先举卵胎湿化有色言之,以明其异于无色界也。“若无想”以上,则为无色界之特殊生理,故必表而出之,明其不但以无业果色,异于色欲二界已也。此即无色界之无所有处天。谓第六识分别妄想无所有,以常在定中故。及第七之执我亦无所有,以定中无思量,且不执有色身识无边处,故其定力更深于前矣。“若非有想非无想”,即无色界之非想非非想天。至此定力愈深,第八阿赖耶若隐若现,而未能转识成智,谓之有想非,谓之无想亦非也。殊不知前云无所有,非真能无所有,不过六七识暂伏,彼自以为已无有耳。何以故?六七识转,第八识及前五识随转,何至尚若隐若现乎。且彼误矣,八识原为真心之所变现,何能无所有,更何必无所有,但转之可矣。六识转则为妙观察智,七识转则为平等性智,第八识即随转而为大圆镜智,前五识亦随转而为成所作智。如是而后体用全彰,又何可无耶?总由不知佛理,全用暗证,不得善巧。所以非想非非想,纵经八万劫长寿,仍然堕落也。
卵胎湿化,先言卵生者,卵具胎湿化,故先言之。居母胎胎中,以血为养为湿,本无今有为化也。胎不兼卵而具湿化,故次言之。湿兼化而不具卵胎,又次之。(湿生者,湿地受阴阳之气而化生。以其必在湿地,故曰湿生。)化生无而倏有,不具卵胎湿,故又次之。此约受生之繁简而言。又卵胎湿化居先者,以其兼欲色识也。若有色,不具欲而兼识,故次之。若无色,不具色欲而有识,又次之。有色无色,此约色相之粗妙而言也。若有想,正明其虽无色而尚有识想现起,故又次之。若无想,明其六七识已伏,并想不具,故又居次。若非有想非无想,明其不但不具六七识,第八识亦半伏焉,故以为殿。此约情识之起伏而言。盖前前必具后后,后后不具前前。卵胎湿化,虽不尽以前后判优劣,而统欲、色、识三者言之,则又前前劣于后后,后后优于前前也。
佛之详细分类不惮烦琐者,并非闲文。意在使知一切众生其类虽繁,不出识、色、欲三事,其所以成为众生者在此。今发无上觉心,欲令一切众生成无上觉,非断**欲,不取色相,转识成智不可。妄尽情空,业识既转,则生灭心灭,生死海出,而证入不生灭之圆明性海矣。此之谓“入无余涅槃”,此之谓“灭度”。大乘涅槃有二:(一)有余,已断枝末无明(即见思惑),尚余根本无明未断(即业识,即是最初之不觉自动。亦名生相无明,又名住地无明),故名有余。(二)无余,业识皆空(即转识成智之谓),无明更无余剩矣。(此与小乘之有余无余异,彼谓所学已办,尚余苦报身未尽者,为有余依涅槃,所谓“出烦恼障,有苦依身”是也;尽此报身,则名无余依涅槃,所谓“灰身灭智”是也。)无余涅槃,为究竟觉果之称,以等觉尚有最后一分无明未尽故也。(即微细业识,所谓“生相无明”是也。)
法相家言:“三分半众生不得成佛。”即定性罗汉、定性菩萨、一阐提(无信根)是为三分,加以不定性为半分。云何今皆得令成佛耶?须知经云:“佛种从缘起。”又云:“凡是有心,定当作佛。”(《涅槃经》)又云:“有性无性,齐成佛道。”(《圆觉经》)云何得?盖佛性虽众生本具,而佛种要待缘生。法相言不得成,是言无种则必不成、非言定性一阐提无佛性也。故种、性二字,必不容混。学性宗者,往往执性而昧种,如执性废修;学相宗者,又往往执种而昧性,皆不明经旨之过也。
“如是”,指上句“令入无余涅槃”。“无量”者,谓种类不限量,无论根性胜劣,皆度之。“无数”者,谓多寡不计数。然或只度一世界,一世界一劫十劫,亦可谓无量无数矣。而今不然,乃无有边。“无边”者,横遍十方,竖穷三际也。故无边是总,无量无数是别。因其灭度无边,乃得为无量无数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观照无生无得之理,乃真实无,非假想无也。古德以五义作观甚妙。(一)缘生。一切众生,莫非四大五蕴之假合,当体即空,安有众生。(二)同体。我与众生,相虽别而性实同,所谓一法界是也。然则见有众生,便是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三)本寂。所谓众生者,乃是缘合假现生相,其性则本无生。本无生则本无灭,安有所谓得涅槃乎。(四)无念。如上三义观之,可知见有众生,见有众生得涅槃,全是妄念分别。若无有念,则众生无,得亦无。(五)平等。如上所说,可见一切众生,本来是佛,平等平等。故曰“平等真法界,佛不度众生”也。若见有众生得灭度者,便违平等法界矣。总之,性真实,相虚妄。欲成无上觉,当证真实性。则于一切境界,当不著相而归于性,归之于性,乃为真实。故约性而言,则众生得涅槃之为真实无,非假想无也,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