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一愣:“不是你说它从天而降?”
“是我撒了个谎。”陈远舟苦笑,“其实,它是林芽自己带来的。她在重生实验失败后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共感能量的持续释放。于是她提前三年就开始准备,用私人资金秘密采集宇宙尘埃,培育出了这块人造星核。她不是被动牺牲,而是主动点燃了自己。”
沈知行浑身剧震。
“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他喃喃道,“包括……让我们在她死后继续前行?”
“当然。”陈远舟望着星空,“你以为她为什么留下共感手环残件?为什么让水晶树在雪崩中显现?她不是在求救,是在布道。她要把人类从‘听不见彼此’的困境中唤醒。而我们,不过是她播下的种子。”
沈知行久久无言,最终只是轻轻握住陈远舟的手。
两只布满皱纹的手交叠在一起,像两棵老树的根须,在岁月深处紧紧缠绕。
那一夜,井水再次泛起涟漪。
这次浮现的文字不再是告别,而是一句邀请:
>**该轮到你们讲述故事了。**
第二天清晨,两位老人并肩走出听心堂。他们没有再回屋,而是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通往山下的小路。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们在云南山村办了一所“遗忘学校”,专门收留那些被社会抛弃的记忆障碍者;有人说他们出现在非洲战乱区,教孩子们用手语交流情感;还有人说,在北极光下,曾看见两个身影站在冰原上,对着漫天星辰大声朗读一本泛黄的日记。
而唯一确凿的证据,是一年后在全球共感档案馆展出的一段录像。
画面中,陈远舟和沈知行坐在一间简陋教室里,面前坐着十几个孩子??有失语的、有自闭的、有因创伤封闭内心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们的脸上。
陈远舟温和地说:“今天我们要讲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女孩,她天生就能听见别人的心跳,但她最想听到的,是有人愿意为她哭一次。”
沈知行接过话:“她不怕强大,只怕孤独。她不怕死亡,只怕爱说不出口。”
孩子们安静听着,有的眼中泛起泪光,有的悄悄握紧了旁边人的手。
最后,一个小女孩举手问:“那她后来幸福了吗?”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
陈远舟说:“她没有得到童话般的结局。但她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这个世界,终于学会了倾听。”
沈知行补充:“而每一个因为她的存在而敢于说出‘我很难过’的人,都是她生命的延续。”
教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先开始,孩子们齐声哼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简单、纯净、毫无技巧,却直抵灵魂。
摄像机记录到一个奇妙现象:当歌声响起时,教室墙角的一盆枯萎绿植,竟缓缓抽出了一片新叶。
多年后,这盘录像成为“共感教育”的标准教材。每当新一批志愿者接受培训时,总会播放到最后这一幕。
而在录像结尾的黑屏上,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据说是两位老人亲笔所写:
>“不要问她去了哪里。”
>“只要你还在倾听,她就从未离开。”
地球继续转动,文明缓慢进化。
城市依旧喧嚣,人心仍有隔阂,争吵与误解从未彻底消失。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练习沉默,开始在意他人眼中的微光,开始相信一句“我懂你”比一万句辩解更有力量。
某个春日午后,北京胡同里,一位老太太坐在门前晒太阳。她怀里抱着一只流浪猫,轻声哼着歌。邻居小姑娘好奇地凑过来:“奶奶,你唱的是什么呀?”
老太太笑了笑:“一首老歌。很多人听过,但很少人知道名字。”
“叫什么?”
“《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