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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桃花源记文画双传天下（第1页）

翌日，晨光熹微。

文华殿内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穆。

蟠龙金柱默然矗立，百官依序而立，只是空气中弥漫的期待与紧张感，远比昨日更甚。

经过昨日《兰亭集序》引发的天地异象与文庙钟鸣。

。。。

火车穿行于群山之间，铁轨在陡坡上蜿蜒如蛇。江云宁倚窗而坐，手中摩挲着那卷从西南急报中拓下的矿洞残文。字迹斑驳，却透出一股倔强的呼吸??仿佛三百年前那个不知名的书写者，正贴着石壁低声诉说：我存在过，我说过话。

阿萤送她的那盏小灯摆在案头，玻璃罩内烛火微晃，映得车厢四壁光影浮动。她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太子妃怀中哑儿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极了黑水寨井边被掩埋的孩童遗骨。语言的断层，不是一日之寒，而是三代人沉默的积雪，一层压着一层，终将声音彻底封存。

“先生。”张栩掀帘而入，声音压得极低，“‘断代考言团’已抵达乌岭隘口，先遣队发现第二处刻文洞窟，内容涉及一场名为‘言祸’的政变。据初步释读，当时有三千名‘执笔者’被集体活埋于地穴，罪名是‘以文乱政，惑民鼓噪’。”

江云宁睁开眼，眸光如刃：“年号可有出现？”

“有。”张栩递上一份拓片，“‘大周一统三年八月十六日，天子诏曰：凡私撰国史、妄议朝纲者，族诛无赦。’”他顿了顿，“但这道诏书的笔法，与当今皇室档案馆所藏太祖手谕完全不同。字体偏左倾，用墨浓淡不均，更像是……伪造后刻意嵌入岩壁的警示。”

她指尖抚过“族诛无赦”四字，冷意直透骨髓。若这真是被抹去的历史，那么所谓的大周正统，是否也建立在一整套谎言之上？那些被焚毁的书籍、被沉河的文人、被毒哑的婴儿……是否都只是同一场千年肃声运动的一环？

“通知所有成员，不得单独行动。”江云宁起身披衣，“守默会或许早已覆灭，但它的根脉，可能就藏在这片山脉的每一道裂缝里。我们要找的不只是文字，是记忆本身如何被系统性地切除。”

三日后，队伍深入乌岭腹地。此处山势险峻，古木参天，溪流自峭壁垂落如白练。当地猎户称此地为“噤谷”，传说百年前每逢雷雨之夜，山谷便会传出无数人齐声诵读的声音，听者若开口应和，便会在七日内失语。

考古学士柳知微率队攀至半山腰，终于找到主洞窟入口。洞门以巨石虚掩，表面覆盖藤蔓，内里幽深不见底。火把点燃后，众人鱼贯而入。

洞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

不同于寻常碑铭的规整，这些字迹狂乱而急促，似是在极度恐惧中仓促写下。内容多为控诉：“吾等修《实录》，仅记粮荒饿殍三千，竟被判为妖言！”“刑部尚书亲审，问：你说的是真话？答：是。再问：谁准你说？无言以对，遂定罪。”更有一页完整名单，列有三百七十二人姓名、籍贯、职业，末尾一行小字触目惊心：“今夜子时，我们将被押往‘静渊’，无人知晓我们曾说话。”

江云宁站在最前，一寸寸读完每一行。她的呼吸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慢。当走到洞窟尽头时，一面石碑赫然矗立，上书五个大字：

**“我们仍在此。”**

碑下堆满枯骨，层层叠叠，有些尚带布衣残片，指骨紧扣砚台或竹简。一名年轻学子忍不住跪地痛哭：“他们不是死了……他们是被活生生埋进来写字的！”

江云宁蹲下身，轻轻拾起一块碎陶片，上面残留半句诗：“……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泪水无声滑落。

当晚，营地篝火旁，学者们争论不休。有人主张立即上报朝廷，请兵封锁此地；有人则担心消息泄露，反遭毁灭性清洗。江云宁静默良久，终开口：“若我们此刻退走，便是承认恐惧胜过了真相。但若贸然张扬，这些骨头，连同它们承载的记忆，很可能再次消失。”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蜡筒录音机，调整喇叭口对准洞窟方向，轻声道：“我要念一段《自由蒙学》第一章。”

声音响起，在空旷山谷中回荡：

>“人之所以为人，因其能思、能言、能书。

>哑者非天生无舌，乃被迫失声。

>盲者非天生无目，乃久处暗室。

>今日我们读书写字，并非为了荣耀，而是为了让后来者不必再从黑暗中摸索。”

录音完毕，她命人将蜡筒密封，交由两名信得过的驿卒连夜送往洛京拾字庐，附信只写一句：“若七日后无音讯，请公开播放此声。”

次日清晨，暴雨突至。

山洪咆哮而下，冲垮了通往外界的唯一栈道。通讯中断，粮草告急。更令人不安的是，几名队员开始出现幻觉，声称听见洞中传来低语，呼唤自己的名字。医官检查后确认，空气中有微量致幻孢子，源自洞内某种罕见菌类，长期吸入可导致意识模糊、自我否定言语价值。

江云宁下令全员佩戴浸药口罩，并派精锐封锁洞口，严禁任何人再入内抄录。然而就在第三天夜里，柳知微失踪。

搜寻至黎明，才在洞窟深处发现他。他赤脚跪在那块“我们仍在此”的石碑前，手中握刀，正一刀刀剜去自己左手小指上的皮肉，嘴里喃喃：“我不该怀疑……我不该犹豫……我说过要记录真相，就不能停下……”

众人强行将他拖出，已是半昏厥状态。江云宁亲自为他包扎，问他为何如此。

柳知微眼神涣散，却一字一顿：“我在梦里看见他们了……那些被埋的人。他们说，只要还有一个执笔者愿意继续写，他们的灵魂就能安息。但如果所有人都选择沉默，他们的死，就成了永恒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