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伯岩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伍萍萍的血检单,站在七楼办公室的窗边,看着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田爱花带着伍萍萍上了车,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伍萍萍确实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只是,廖伯岩没让她住院,更没有安排她手术。
“廖主任?”门被推开,陈向泽走了进来,见廖主任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顿时有些诧异。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心情这么差了?
“怎么了?”廖伯岩缓过神来,扭头看向陈向泽。
“是这样的,就是上两个月,有个胶质瘤动了手术的小孩……好像叫陈浩轩的,您还记得吗?他的父母给您送锦旗来了,我听饶主任说您不喜欢弄这一套,给您挡住了,两口子在值班室不肯走呢,还说想让他们儿子认您当干爹……”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生该做的。”廖伯岩不耐烦地打断了陈向泽的话,有些生气,“有心思到处认干爹,还不如亲爹对儿子好一点。他们家里才装修完就让小孩住进去,加重了病情,简直不负责任!”
“那……那我就说您不在吧。”陈向泽也有些为难,刚才那对夫妻在值班室可是差点跪下哀求了,他才来传话的。
那孩子一开始手术很成功,可出院回家一个月不到病情就开始反复,廖主任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也查不出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亲自上门面诊,才把由头给找到—这对夫妻为了“冲冲喜”,居然搬进了刚刚装修好的新房,新房里的甲醛和汞含量严重超标。要不是廖主任亲自上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哦,对了……”门关到一半,陈向泽又硬着头皮扭过头来,“那个……粤城医科大学的神经外科想趁着这次劳动节小长假,邀请各地同行举办一次学术交流会议,我们院,对方想邀请您参加,肖院长让我来问问您。”
“不去。”没有任何思考,廖伯岩果断拒绝了。他把血检单重新放回办公桌的抽屉里,上好了锁,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书,一边说,“只知道开会吹牛评职称,去了也是耽误时间。”
“那……那行。”陈向泽尴尬地点了点头,“那我跟肖院长去汇报一下,就说您拒绝了。”
“去吧,就说以后这种事情不用找我了。”
陈向泽关上门离开后,廖伯岩打开电脑,输入了登录名和密码,很快就在内部系统上查到了田爱花填写的家庭住址—还好,就在沿江路那一带的工地上,不算太远。
不过,刘子璇失踪还没几天,现在动手,会加大自己暴露的风险。伍萍萍本来也不在计划之内,贸然动手,怕会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廖伯岩又犹豫了。正思忖着,他的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嘶。”廖伯岩疼得倒抽冷气,额头上迅速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止痛药,就着水喝下,心中微微有些着急。
如果按照原计划,伍萍萍无疑是应该放弃的,可如果真的放弃,他又觉得自己可能会悔恨终生。毕竟,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他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等到下一个这样的孩子出现。
踟蹰着,廖伯岩忽然看到了桌上的那两瓶药,那还是昨天答应给任曦准备的药。廖伯岩心头亮了亮,他想到了钟宁。
既然是自己埋下了这颗棋子,此时,似乎也到了该使用的时候了。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钟宁欣喜道:“廖医生,我刚才还想着给您打电话呢,又怕耽误您工作。”
廖伯岩笑道:“昨天说给小曦的药我准备好了,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啊。我是去医院还是……”
“这样吧……”廖伯岩想了想,道,“刚好我现在有空,顺便一起吃个饭?”
“行,没问题。”钟宁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把饭店地址发了过去,廖伯岩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黄豆大小的东西。
这是他去年在沿海城市做学术交流时,在黑市买下的窃听器,德国货,价格不菲,如今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他很快给窃听器装好电池,用胶布粘着,塞进了墙壁上的一个相框后面。
做完这一切,廖伯岩拿起桌上的药瓶,还有中午在医院门口买的童装—当时他买了两件,一件给了伍萍萍,另一件就是打算送给任曦的—很快进了电梯。
饭店并不远,就在医院后门,廖伯岩要了个名为“水泊梁山”的包厢,点好菜,没多久,钟宁也推开了门。钟宁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来案子的进展依旧不太顺利。
廖伯岩起身伸出了手,笑着道:“把你叫过来,没影响工作吧?”
钟宁客气地说:“哪里,我还怕影响您呢!您要是没空,叫我直接去医院拿就好了。”
“医生也要吃饭嘛。”廖伯岩给钟宁倒上茶,他决定主动把话题往案子上面引一引,探探警方的进展,“看你气色不太好,案子进展不顺利?”
钟宁苦笑了一声,道:“不怎么顺利。这案子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廖伯岩喝了口茶,好奇地问:“哦?很麻烦吗?”
钟宁道:“有点麻烦……几个案发现场的作案手法,我已经推测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有用的证据却还没有发现。”
“知道了手法,也找不到证据?”廖伯岩的眼睛微微一眯,“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而且自己本就是看在廖医生的面子上,才答应帮忙调查这个案子的,在他面前,钟宁自然也没遮掩:“比如教师新村那一起,我今天找到了疑犯留下的切割机、手套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估计,不会由此查出有用的线索。”